“神山到磨山,马子(山东沂蒙山区方言:土匪)有万千,青纱帐起,俺不由得心惊胆寒,过路的请小心,三五成群来作伴,听到号子声,听到马蹄乱,听到三枪‘叭勾’响,咱赶紧拉大栓,送马子上西天……”
王汉孙倒骑着公羊蛋子,弹起柳叶琴,唱了一段“九弯十八转,七十二哼哼”的拉魂腔,看似自娱自乐,其实是给过路人提个醒,别让马子给突突了。
他捋一捋浪花翻滚的大胡子,又唱起玲珑调。
公羊蛋子抖抖胡须,撅起粉红色的上唇,两只耳朵冲天翘起来,开始骚儿撅腚,王汉孙笑了,拍拍它的尻蛋儿,夸赞说:“戏文上说,羊大为美。方圆十里,就数你雄壮!”
公羊蛋子甩起脖子,健硕的金刚腿往后飞踢,它翻丘越岭,过河渡水,撒开了欢。
王汉孙瘦得层皮包层骨,像晒干的拐枣子,这样的小身板,被一只公羊蛋子驮着跑,一点也不稀奇。
不知不觉中,公羊蛋子将王汉孙驮到一片林地,黄纸灰被一股小踅风吹起来,打着旋儿,落到一棵金黄色的松树上。坟前的招魂幡伸出煞白的大手,在召唤那些游走在荒郊野地的孤魂。蒿莱齐腰,淹没了低矮的新坟和粗糙丑陋的墓碑,那些有年岁的老坟探出头,向远方张望,顾盼新来的亡魂。
王汉孙从羊背上摔下来,一头磕在石头上,眼前一片黑眩,隐隐约约中,他幻听到起灵时的亡魂曲,他结痂的嘴颤抖着,气息浑浊,神经受到了某种刺激,一个劲地往前爬,边爬边薅野草,布满老茧的手被芒草割破,渗出粘稠的血,他终于开辟出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像一道伤疤,连着一座泛着腥冷气息的新坟。
“小喵啊,俺的小闺女哟……”王汉孙抱着新坟,大放悲声。
新坟无言以对,事实上,小喵并没有埋在里面,这不过是一座衣冠冢。
王汉孙哭得噎住了声,瘫坐在地上,打着愣怔,几个月前,那恐怖的一幕,像一团妖霾,笼罩在他的心宅,挥之不去。
有道是,大戏台子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