鹎。
母亲突然想起课本里的《包身工》,纱厂女工凹陷的眼窝与外婆灼伤的手背在晨光中重叠,让她对未来的合作隐隐担忧。
她担心外婆会在这场与港商的合作中受到伤害,也担心她们的生活从此陷入困境。
染坊开业那日,阳光明媚,如同金色的纱幔洒在小镇上。
十八个女人在槐树下用凤仙花染红指甲,笑语盈盈,宛如盛开的花朵。
母亲缩在阁楼窗边,看着外婆将第一匹槐花染的月白布缠上树干。
港商顾文彬的鳄鱼皮鞋踩过青石板时,布匹正好展开如瀑布,遮住了他西裤上的补丁。
那一刻,染坊里充满了希望与期待的气息,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苏女士的靛蓝扎染,让我想起维多利亚港的晚霞。”
顾文彬的沪语带着古怪的南洋腔调,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母亲看见外婆耳后的碎发在微微颤抖,那是父亲遗书里夹着的婚照上才有的羞涩神情。
年少的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似乎察觉到了外婆对顾文彬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但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暴雨突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
女工们嬉笑着冲进染坊躲雨,笑声在染坊里回荡。
母亲蹲在晾布架下,透过湿透的布料,窥见顾文彬在教外婆握钢笔。
他的金表链垂在外婆腕间,在雨幕的映照下,像条扭曲的毒蛇。
雨点击打铁皮屋顶的轰鸣中,她听见外婆说。
“这批货的定金,够给敏丫头置办嫁妆了。”
那一刻,母亲的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外婆的关心而感动,又对这笔钱的来源感到不安。
母亲在暴雨中奔回老宅,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模糊了她的视线。
父亲遗照前的供果已腐烂,渗出棕褐汁液,浸染了“烈士证明书”。
她发疯般翻找外婆珍藏的饼干盒,却在《毛泽东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