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春末,宋启明紧攥着莱茵金属厂的订购合同,匆匆赶回汪裕泰丝厂。彼时,四百台德制缝纫机正从十六铺码头缓缓卸货。落地镜面那光滑的烤漆倒映着黄浦江混浊的浪涛,连排的工业缝纫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这光芒让他不禁想起前夜打在临安镇公所围墙上的那些子弹。那一颗颗子弹呼啸而过,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少东家,餐桌摆在西厢房。”帐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金丝眼镜的链子仔细地绕了三圈。只见他像变戏法似的,从那身香云纱长衫里掏出一本账簿,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上月鲁班阁比武会弄丢了七位师傅,丝造司要的新式锯片该打点了。”
宋启明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从那一排排缝纫机上收回,看向帐房先生,“七位师傅?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解。
帐房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赶忙解释道:“少东家,那比武会上各方势力混杂,局面失控,实在是难以预料啊。”
宋启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那丝造司那边不能再拖了,赶紧去准备锯片。”
他转身走向西厢房,脚步沉重。一路上,厂里忙碌的景象在他眼中却显得有些混乱。工人们来来往往,搬运着货物,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热闹的场景上。
走进西厢房,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可宋启明却毫无食欲。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这次的损失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丝厂的未来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窗外,春风吹过,带着一丝暖意,但宋启明的心里却依旧冰冷。他知道,在这动荡的年代,想要守住这份家业,困难重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少东家,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要收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