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开始发烧。
他梦见自己爬进空调管道，摸到个绒布盒子。
打开时戒指滚进通风口，卡在肿瘤科那盆绿萝的根茎里。
林栀的骨灰正从那里漏下去，和戒指一起埋在儿科病房的圣诞树下。
晨会时主任医师说：“二十三床有自残倾向，加大镇静剂量。”
没人发现他枕头下的治疗单不见了。
那张纸现在泡在厕所蹲坑里，蓝色墨迹化成一团污云，像他们私奔那晚的夜空。
林栀当时指着飞机云说：“你看，多像婚纱拖尾。”
他咬着她耳垂说：“等环湖路的房子到期，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其实她藏了验孕棒在婚纱里，后来那两条杠变成病历本上的“习惯性流产”。
保洁冲厕所时，治疗单卷进下水道，和游乐园硬币、圣诞拉炮碎纸一起堵在化粪池。
这些零碎的真相永远纠缠成团，再不会有人打捞。
4.护工发现陆沉不见了，是在圣诞树点亮的时候。
儿科病房今年摆了棵塑料枞树，彩灯缠得太密，插头短路爆出火星子。
等护士们冲进来灭火时，二十三床的约束带已经泡在尿桶里，上面用屎画了朵栀子花。
保安调监控发现，陆沉是跟着警察混出去的。
他不知从哪搞了件白大褂，口罩拉到眼下，走路姿势正常得像个值夜班的医生。
只有老张注意到他左脚拖鞋换成了右脚的——林栀总这么穿，说这样踩雪脚印是反的，神仙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警局证物科今晚亮着诡异的蓝光。
技术员终于破解了林栀的手机密码，迪士尼烟花壁纸亮起的瞬间，自动同步的旧短信潮水般涌进来。
第一条显示2018年6月15日：“财务总监让我做假账，你说过这项目有问题对不对？”
第二条是三天后的凌晨：“我备份了所有数据，在你邮箱草稿箱，密码是我们初吻日期。”
最后一条停在2020年12月24日零点：“阿沉，硬币我投了两次。”
警察翻到相册时愣住了。
加密文件夹里全是陆沉睡脸的特写，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有些糊得像是偷拍的。
最新那张拍摄于化疗室，他趴在床边守夜，下巴冒出青茬，她输液的左手虚虚搭在他发顶。
技术员突然骂了句脏话。
手机连着的打印机疯狂吐纸，全是微信聊天截图——林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