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楼下熟悉的争执声。
“捧花寄存处就非得用马桶水箱?
我们筹划三个月是为听水箱抽水伴奏唢呐?”
陈浩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木楼梯,惊起屋檐下安睡的三花猫。
方远套着皱巴巴的西装冲进来时,晨露未消的鬓发还沾着草叶。
他支支吾吾摊开掌心,是两枚被体温焐热的牵牛花种子:“物业大叔说…说会结比婚戒还大的铃铛花。”
周安安摘下发夹拨弄他歪斜的领结,像中学时代给课本上跷二郎腿的杜甫画像纠正坐姿。
三中操场临时改建的婚礼场地飘满气球,物理老师老王的秃顶在阳光下泛着水煮蛋般的光泽。
当新娘踩着破碎的霞光踏上红毯时,四十位身穿旧校服的同学突然从前排起立,每人手里捧着贴了便利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这算什么劳动改造纪念日?”
周安安捏了把方远渗汗的后颈,赫然发现每本书的折痕页码都记载着心照不宣的往事:第七页夹着陈浩在国旗下念检讨的速写,第二百页贴着美工刀划破手指时对方塞过来的创可贴。
校长颤巍巍掏出老花镜想读证婚词,纸张却被风卷到槐树梢。
没等他支使年轻老师爬树,八旬高龄的食堂阿婆突然撩起围裙,几个纵身就攀到枝头,摘纸的动作比当年抢促销鸡蛋还利落。
宣誓环节的鸟鸣格外喧闹,方远摸出十几个口袋才找到婚戒盒。
打开却是两颗泛黄的冬瓜糖——昨日试菜时被他错拿的童年零嘴。
周安安边笑边拆开发髻上的丝带,缠着糖果塞回他口袋:“留着,当年你塞在我物理作业本里的陈皮糖还锁在铁盒呢。”
植物根茎在他们相握的手掌纹路里苏醒。
林荫道旁的婆婆纳将花蜜滴在婚纱裙摆,拐角菜市场的鱼贩突然推着装满栀子花的推车闯入,捆扎的稻草绳系着新妻挑剩的贝壳纽扣。
“最后一支玫瑰怎么藏在肚腩上!”
陈浩扒开啤酒肚掏出捧花的瞬间,宾客席爆发了堪比校运会开幕式的欢呼。
跌落的红绸落到美术老师怀里,将封存二十年的暗恋绣成了捧花尾端的流苏。
婚宴设在飘着墨汁味的新华书店。
木质书架拼成二十桌宴席,菜单是二十年前热门教辅的目录:《黄冈密卷》其实是粉蒸排骨,《海淀考王》变成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