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能将小翠的尸身带回去。
府里不许祭奠下人,我便将她的镯子埋在了槐树根底下。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合眼,到第二日眼泪几乎要流干了。
魏迟始这几日终没有回府。
听家丁说,魏迟带着沈柔去了城北的新宅休息。
而那座新宅正是魏迟与我成亲时的婚宅。
流言蜚语一下子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知道,青天白日下,魏小公爷抱着离妇进了府门。
我听着这话,却没了心痛的感觉。
我低头整理物件,忽而想起小翠临死前说的话。
那织锦云衣本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下人整理库房时不小心弄丢了,也因此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却不曾想后来竟被小翠找着了,那我便一定得去找回来。
刚到婚宅,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
我扭头往去只见从前亲手栽种的芍药花被拔掉扔在一旁,全部改种成了沈柔喜欢的月季。
我没有再看,只想赶紧找到母亲的遗物离开。
却不曾想,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了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画面。
屏风依稀勾勒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不时还有沈柔娇俏的声音刺痛我的耳朵。
“阿迟哥哥...外面...外面好像有人进来了。”
魏迟却并不理会,“专心些,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在这时候进来打搅。”
我听不下去了,使劲挥手将一只花瓶打碎在地。
一道清脆的声音中断了里面的动静。
看见我进来,魏迟慢条斯理地起身,拢了拢自己的衣衫。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语气嘲讽:“你不是和那丫鬟情同手足吗,不在榻前继续守着,万一她死了呢?”
“今天过来又是想闹什么?”
沈柔半露香肩,低声娇笑着看热闹。
我握紧拳头,强压着心中愤怒:“你让开,我要拿一样东西走!”
他不耐烦皱眉:“沈惊云,我能不知道你今日来是安的什么心?你又想找什么事!”
我不理会他,想要直接绕过去,偏偏魏迟挡在前面,丝毫不退让。
“别折腾了这里根本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这时沈柔从屏风后走出来,故意紧张道:“姐姐要找的东西,该不会是我身上这件衣服吧?”
“可是刚才在榻上被迟哥哥不小心撕烂了一角,哎......”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柔。
当年还未出嫁前,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母亲把那件织锦云衣当做宝贝。
而她身上此时穿着的正是母亲的那件云衣。
我红了眼,疯了一般扑过去:“你把衣服脱下来!你给我脱下来!”
“迟哥哥救我!”沈柔惊恐大叫,躲在了魏迟的身后。
“沈惊云你这个疯女人,闹够了没有?!”
魏迟狠狠将我推了一掌,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碎瓷片深深扎进我的皮肤,顿时鲜血如注。
我看着手里扯下的半截衣料,泪水逐渐模糊视线。
这是母亲在世上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却被他们用那样的方式随意糟践。
她若知道我没有保护好,九泉之下该有多难过。
魏迟冷冷开口:“区区一件衣服而已,烂了就烂了,回头去布庄再赔给你一件就是了。”
听着这话,心底一片悲凉。
我颤抖着站起身,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赔?一件衣服而已。
他明知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对我的重要性。
甚至在知道丢失后,狠狠惩戒看管库房的人。
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并发誓一定会为我找回,可现在他却说着只是一件衣服。
外面下起了大雨,我的心疼得快要撕裂。
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随着他的话破灭。
我缓缓从衣袖里拿出写好的和离书,甩在魏迟的脸上。
“不用了,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