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器听他说什么“小的大的一命呜呼了”的话,心中存疑,但见杨不谅听了这话亦是一怔,情知是自己在多有不便,忙起身告辞。
老常和兰因移步将他们三人送到门口,便各自忙去了。
待众人走后,杨不谅一问那老道才知原委。
原是自己前天夜里,听独孤月说起慕容蓉的事,便吩咐这老道去把她给抓来。
谁知这老道从昨天一早到现在费了近两天时间,将她从皇宫一路逐过黄河,只抓住个随行的人,正待要问,却被慕容蓉趁乱用暗器给杀死。
杨不谅怔了一会儿,说道:“你是故意的吧?以你的身手......”
那老道眼珠子骨碌转溜几下,道:“双拳难敌四手嘛,谁知道那女娃娃带了那么多人。”
杨不谅凑近道:“有多少?”
那老道叉开一双手掌,说道:“沿路前前后后起码有一百多人,而且个个都是好手!”
正思忖间,忽见兰因来报,说大柱国西门惠请他过府一叙,轿子正在门口等着他。
杨不谅呆了一会,心中已有了主意,对兰因道:“你去给我挑匹快马。然后再去告诉老常,让他去找镇北王,就说狠角色跑了,让他赶紧回银川提前准备。”
兰因答应一声,匆匆快跑出去。
杨不谅进屋换了身衣服,亦大步向外走去,到得门口时,果见一顶大轿在外等候,八个轿夫并几名士兵恭候在旁,个个头裹白布,一身素缟,就连那轿子亦是全白,心中顿觉怪怪的,不是滋味,跨上兰因替他准备好的马,径往大柱国府奔去。
刚一进门,便见全府上下亦是一片素白。
西门惠正迎上来,忽听杨不谅道:“大柱国,你这是希望本王快点死啊,还是你们家死了人?就连轿子都是白色的。”
未等西门惠开口,站在他身后的杨晦立即赔笑道:“王爷可真会说笑。陛下命举国上下为先帝服丧七日,干爹贵为群臣之首,岂能不格外小心呐。”
说着,紧跟着西门惠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王爷请。”
西门惠道:“不错,老臣也是为了王爷清誉着想,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杨不谅道:“大柱国有心了。”
一面说,一面跨进厅堂,在上首坐了。
因问道:“说吧,大柱国这么火急火燎的传唤本王,所为何事?”
西门惠听他说出“传唤”二字,登时一愣,忙道:“王爷如此说,当真是折煞老臣了。”
说着,向杨晦使了个眼色,接着道:“请王爷过来,一来是贺喜王爷封王凉州,二来是略备些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王爷笑纳。”
说话之间,杨晦已笑嘻嘻的从门外进来,手里托着一个厚厚的包袱。
待他解开,杨不谅略略一看,见是几张折叠着的纸张,下面却是厚厚的几叠银票。
杨不谅随手拿出一叠,见每张银票皆是时下最大的一千两面额,上面印着长安最大的钱庄“太平钱庄”的票号,看情形该有好几十万两,心中暗惊,脸上却面带微笑,说道:“大柱国,这恐怕不大好吧?”一面说,一面将银票揣入怀里。
西门惠道:“些许铜物,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杨不谅道:“王爷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可是好东西啊!
这世间多少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当然了,大柱国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无数,收受钱财无算,这点小钱,自然不放在心上了。不过,那这些又是什么?”
西门惠心中顿时不快,但见他手指着那几张纸,便耐着性子摊开。
杨不谅一看,却是几幅地图,只听西门惠道:“王爷不日便将启程赴凉州封地。
这几幅地图便是下官昔日随先帝平定凉州时所留下的,凉州山川地貌,交通要道,人口多寡,以及周边形势,上面应有尽有,但愿能对王爷有所帮助。”
杨不谅瞟他几眼,道:“凉州地贫,大柱国送本王这些银子,想必是不忍心看见本王受苦,这本王能理解,可这地图......大柱国忽然如此周到,本王倒有个疑问了,不知当说不当说。”
西门惠见说,心中疑惑,说道:“还请王爷明示。”
徐不器道:“本王听说,镇北王南下时,王爷非但亲自出马,竟连大小姐也用上了,誓要阻止镇北王入京,断本王羽翼,可有此事?”
西门惠请他来,送出这许多礼物,本是有求于他。
见他不但收了自己的钱,而且处处冷嘲热讽,此刻更是存心刁难,不由得两手向下一挥,怒道:“王爷!老臣本是一番好意,王爷不领情也就罢了,又为何存心找老臣的麻烦!”
杨不谅笑道:“大柱国何必动怒。本王只不过是听镇北王说,大柱国明面上虽然是拦截他,但也不过是担心皇兄知道实情责怪于你,暗地里却是因为大柱国知道镇北王与本王关系匪浅,想和本王攀亲,将西门大小姐嫁给本王,但苦于多年没有走动,无有门路。
故而以拦截为名,想让镇北王代为撮合这门亲事。
否则,大柱国又何必让大小姐亲自出马呢?
不过,本王自是不信,大小姐何许人,大柱国的掌上明珠啊,所以当时也未放在心上。
可方才看见大柱国如此热情,却又迟迟不说所为何事,这才冒昧相问。
如果不是就算了,这些东西本王也着实受之有愧。”
说完,竟真的伸手要将方才揣入怀里的银票拿出来。
西门惠因前两日皇龙殿的事情后,便一直等着杨雍召见他商议国事,可一连等了两日,圣旨下了几道,却从未找过他,几次派人面圣,亦被挡在门外,原本宫中的眼线也悉数被换掉,心中不安,忙找杨晦商议。
一问之下,才知那日杨不谅拜谒雍王府的前后经过。
只那杨晦担心若果照实说出,西门惠会怪罪自己,又恐全盘托出得罪了杨不谅,两头不讨好,便于有些关节处模糊了语言,是以西门惠只道是有人栽赃于自己,又见杨不谅有佐命大功,这才把他请来,谁知杨不谅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竟将主意打在自己女儿身上!
当下想着送了许多银子不说,竟还要将女儿再赔出去,心里越发的恼怒。
一张脸阴沉沉的望向门外。
杨晦见状,忙凑过来将他移到一半的手摁了回去,笑道:“王爷,何必如此。”
然后,眼巴巴的看向西门惠,说道:“干爹!”
杨不谅见西门惠半天不说话,两手一摊,说道:“好!既然大柱国舍不得割爱,那就算了,免得被人说本王欺父霸女。”
说着,脸色一沉,看向杨晦,示意他将手拿开。
杨晦见他动了真格,哪里还敢阻拦,只不停的叫着“干爹”。
杨不谅将方才收的银票一个不落的放回桌上,起身便即离去,刚走出两步,忽听西门惠沉沉道:“王爷若是真对小女有意,还请王爷辛苦一趟,请陛下赐婚,圣旨到日,老夫绝无二话。”
杨不谅停住脚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却如此糊涂。”
西门惠一愣,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道:“还请王爷赐教。”
杨不谅一面走,一面摆摆手,说道:“大小姐随本王在凉州,可比随大柱国在长安要安全得多!若是撕破脸皮,又有何益!大柱国什么时候若是想通了,便将大小姐送到本王府上,只要大柱国安分守己些,本王保她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