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柳府被黑暗淹没,死一般的沉寂。
柳府的祠堂空荡荡的,除了密密匝匝的排位,没有半个人影。微风呼啸着,仿佛一声声凄厉的嘶吼。羽莲躲在垫铺上瑟瑟发抖,一双眸子胆怯地在黑暗中逡巡。
突然,紧闭的大门传来细微的声响,羽莲更害怕了,她将头埋在被窝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烛光陡然亮起,她惊得大叫一声,却被一个大手掀开了被子捂住了嘴,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美人儿,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
羽莲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挂着泪痕:“我都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来吓我?”
将她揽在怀里,邪罗浅笑:“担心你害怕,本使特意来陪你,怎么你不欢迎?”说罢,他起身,“那我还是走吧……”
“别……”羽莲实在是受够了一个人在祠堂的日子,她拉住邪罗的衣摆,“求求你,留下来陪陪我。”
“若要我留下来,你怎么报答我?”邪罗邪魅地笑着。
“我……”羽莲蜷缩在一角,全没有往日蛮横狰狞,“我娘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钱……”
“钱?”邪罗勾起她的下巴,“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
说着,猛地用扇子挑开了她的衣襟,大掌抚上她胸前的柔软,羽莲惊叫一声,却被他用嘴堵住了唇,霸道地揉搓着她的身体。
“不要……”好不容易挣脱,羽莲怕极了,“我是柳家大小姐,你不能这样……”
“呵~皇上的女人我都玩过,你算哪根葱?”邪罗不为所动,欺身而上……
风轻轻拂过,羽莲惊恐地看着背后的鬼火,鬼火一团团地映衬着一张张可怖的脸,其中竟然有因她而死的落雁,这不可能……
“啊……鬼……”羽莲受惊过度,昏了过去。
邪罗捏着木偶一样的羽莲,眉心紧蹙:“真是没劲。”
“还我命来……”
幽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猛地回头,便见祠堂里,到处都是鬼火,鬼火里甚至还包裹着一张张凄厉的面孔,他看向地面,这些面孔竟然都没有影子……猛地一个哆嗦,扇面利刃猛地朝着鬼火刺去,只是却穿墙而过。
天不怕地不怕的邪罗,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惧。他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皱着眉与鬼火对视。
突然,他的胸口绽放出妖冶的血花,血水一滴一滴溅在地板上,不敢置信的回头,只见一个绿衣女子,手里提着精美的琉璃夜明珠光灯,正一脸天真地睁着琉璃美眸看着他:“你的胸口好像被洞穿了,怎么办?好像快死了哦~”
捂紧胸口,邪罗呆呆地看着她:“是你…杀了我?”
“是我呀。”羽菲声音软糯,笑容甜美的像个仙子,“誰让你放蛇吓唬我呢?我这个人最怕被人吓唬了。”
解决了邪罗,羽菲心头松快,收起了琉璃灯中的人像,取出子弹,欢快地哼起了夺命童谣。这个时候,羽菲无比庆幸自己的物理化学学的还不错,鬼火自然是磷粉自燃了,至于鬼影,小孔成像当然没有影子了。
天刚蒙蒙亮,便有仆人急得大喊:“不好了,祠堂出事了……”
众人齐聚祠堂,便看到躺在地上的异族少年,正撕扯着羽莲的衣裳,他的后背被鲜血染红,嫣红流淌了一地。
柳明德皱着眉,让众人退出屋子,毕竟羽莲被陌生的男子压着,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并不雅。
王氏急忙将羽莲的身子挡住,声音幽冷:“究竟是谁,竟这样陷害莲儿?”
羽莲幽幽醒过来,大喊一声:“鬼,有鬼……”
王氏将她抱在怀里:“羽莲,不要怕,娘在这里。”
羽莲睁开惺忪的眼:“母亲,呜呜…有鬼,真的有鬼……”
“你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王氏皱着眉头,盯着她,“这个人是谁?”
“呜呜,我不认识他,他突然闯进来要非礼我,我喊的很大声,但是没人理我,呜呜……”羽莲哭的梨花带雨,“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背后,好多狰狞的鬼火,鬼火中还包裹着好多鬼,还有落雁,落雁对女儿说还我命来……呜呜,母亲,我好怕……”
“别怕,告诉母亲,是不是有人陷害你?”王氏朝着她暗示,可吓懵的羽莲并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的摇头,“女儿不知道,女儿被吓晕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女儿都不记得了。”
王氏冷冷地盯着林氏:“祠堂的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羽莲发生这样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被点名道姓的林氏怔了怔:“祠堂的钥匙统共有两把,姐姐手里似乎也有一把。”
“我是羽莲的娘,我不会害她。”言下之意就是林氏故意找人来玷污羽莲,只是最后没得逞。
“姐姐说话要讲证据。”
“钥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心中暗自恼恨羽莲的愚蠢,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懂得利用。
“老爷、王夫人,这是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玉佩,好像是安澜国的东西,而且看样子地位似乎不低。”下人从邪罗身上搜出了玉佩,柳明德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人在安澜国至少算个侯爵,比自己官位要高,林氏深居闺中,又怎么可能役使得了这等人物?
“够了。”柳明德对王氏愈发不满,“我知道羽莲遭此劫难,你也很难过,但也犯不着借此污蔑映兰,映兰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
“你们去查查此人的底细,为何会出现在柳府。”柳明德皱着眉,看了羽莲一眼,幽幽一叹道:“将大小姐送回屋子,请最好的大夫。”
“是。”
王氏嘴角挂着冷笑,不再多言。
不多时,管家便禀报道:“已经查明了,此人正是安澜国邪罗侯爵,安澜太子也听到了消息,轿子正朝着这边过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柳明德揉了揉微痛的额头,忽而道,“去请二小姐过来。”
羽菲一身青色罗裙,精致不失娇俏,可爱如小家羽菲。她端了一碗粥进来,对柳明德道:“听说爹爹一早都没有顾上用膳,女儿便做了一碗粥,爹爹尝尝。”
看到她,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柳明德尝了一口,笑道:“都说女儿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也不假。”
“这是自然了,誰让我这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呢?”羽菲笑着应道。
“你呀!”柳明德笑着摇头,“言归正传,安澜侯爵死在柳府这事,你怎么看?”
“安澜国使者自来到大周境内,便咄咄逼人,更是因安澜公主一事,当街杀人,可谓嚣张至极,如今安澜的侯爵竟然潜入大周臣子家中,意图玷污重臣之女,父亲完全可以告御状。只是如此于大姐名声不利,父亲完全可以借此来要挟安澜太子不追究此事,并给予柳府足够的补偿。”对,她就是要让柳明德狮子大开口,狠狠地讹南宫月笙一笔,竟敢派人来监视她,总要付出点代价。
柳明德点了点头,笑道:“还是你鬼点子多。”
“我这哪是鬼点子。”羽菲不乐意地嘟嘴,“明明是绝世妙计好吗?”
“好好好,你最聪明。”
与安澜太子的谈判,格外的顺利,南宫月笙不仅赔偿给柳府十几个店面,金银珠宝也抬了足足九个箱子。
至于罪魁祸首,却欢快地在凉亭下荡着秋千。
南宫月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羽菲,但每一次羽菲总给他不一样的感觉,或沉稳冷静或睿智多才或娇俏机灵或活泼俏皮……究竟那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这次的事,是你做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与眼前的小姑娘脱不了干系?
羽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我有动机吗?”
南宫月笙温润一笑:“没有。”或许是他多心了,邪罗武功高强,若不是遇上楚豪,总是要经过一番打斗的,楚豪昨夜在楚王府点兵,根本没空搭理邪罗这种小喽啰,至于羽菲,她半点内功也没有,怎么可能是邪罗的对手。何况邪罗色胆包天,竟敢对大臣之女施暴,死了也是活该。只是查不出何人所为,总是让他不安心。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羽菲轻声哼唱着,不知为何,每次有人倒霉了她总喜欢唱这首歌来庆祝。
“这是什么歌?”南宫月笙也听出了歌词里的不对劲。
“这是一首乱序童谣哦~”羽菲笑得眉弯弯眼弯弯,“你猜,正确顺序是什么?”
南宫月笙微微皱眉:“你会不会告诉本宫?”
“嘻嘻……有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东西,往往从骨子里都透着毒哦。”秋千高高扬起,羽菲笑得很开心,那明媚的笑靥映衬着斑驳的树影,阳光灿烂。
只是看着她这样的笑容,南宫月笙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一个从九幽炼狱爬上来的幽灵,却开心地对着阳光微笑。
“再过几日,本宫将离开安澜,若柳二小姐想找我,尽可找这个人。”说着,南宫月笙将一张羊皮纸丢给羽菲。
羽菲接在手中,翻开一看,笑得明媚:“你就不怕我向朝廷举报?毕竟我也是大周的县主嘛!”
“你不会的。”南宫月笙肯定道,“否则便是本宫看错了人。”
“好吧,你赢了。”羽菲甜甜一笑,“我这种人啊,是从来不会烧掉前路吊桥的,哪怕只是一根年久失修的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