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秦芷欢点点头:“那你呢?”秦芷欢的语气里的担心不减反增,她知道,顾深跟他妹妹的感情很好,当年得知顾浔去世消息的时候,从来没见他哭过的秦芷欢,第一次看到顾深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顾深一笑,并没有说话。
秦芷欢伸手摸了摸他抓着方向盘的手背,以示安抚。
顾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车子驶出了公墓,秦芷欢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躺着的乐乐,确定外套有没有把她裹严实。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出门,走走停停没休息过,小孩子撑不住,已经困得在车上睡着了。
秦芷欢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言湘给他打过电话的时候,最终还是说道:“刚刚小湘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了?”
“她问我香香的墓地在哪,我告诉她了。”
顾深听到秦芷欢的话侧头看她,不确定地问道:“言湘?她问香香的墓地干嘛?”
“她说是顾浔的粉丝,所以想来悼念吧。”
“她是你的弟媳,大家都是一家人,跟她说了没关系,如果香香知道家人里面又多了一个粉丝的话,按照她那臭屁的性格,也是很开心的,但是淮江他……,”顾深沉默了一会:“算了,应该没关系。”
“淮江等会会来?”
“嗯。”
秦芷欢看着车外,远处一排排墓地错落有致,在雨雾中显得庄重森严,而睡在墓地下面的,都是谁的家人,谁的爱人。
清陵公墓是全市最好的墓地,依山傍水,树林茂盛,设计考究,是个风水宝地,据说这里的墓地也分三六九等,最好的都能在内环买套房子,能买得起这里墓地的人,要么就是达官显贵,要么就是财大气粗的人。
言湘按照秦芷欢在微信里说的找到了顾浔的墓地,她的墓地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可以俯瞰整个公墓的风景,她曾经跟她顾父顾母说过,如果她哪天死了,一定要葬在视野好的地方,天天看美丽的风景,当时说出这些话只是玩笑,还被他们训斥了一顿,没想到之后一语成谶,他们现在满足了她的愿望,可是当时他们想起她当年的玩笑话,心该有多痛啊。
言湘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两个人对视着,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这张照片是顾浔刚出道时候拍的,那个时候很清纯,笑容也很灿烂,眼睛亮亮的,就连顾浔本人都很喜欢,把它换成手机壁纸,言湘没想到他们会挑选这张照片,但是还是很欣慰他们的眼光。
言湘俯身把手里的向日葵放在地上,地上摆放着不少花束,都是统一的向日葵,他们都知道,他们的香香最喜欢向日葵了。
雨水淅沥沥地下,滴落在雨伞上啪啦啦地响,言湘却觉得周围好安静,彷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和顾浔两个人,她们隔着雨帘对视,竟好像在对话。
“好久不见,顾浔。”
言湘轻声开口。
时隔三年,她重活于世,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顾浔于她,好像是她的前世。
“顾浔,你保佑我吧。”保佑她快一些,快一些能够拥有能够跟尹柯和陆亦萱匹敌的力量,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言湘回过头,看到沈淮江站在身后的不远处,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衬得他身材笔直,撑着的黑色伞将他罩在黑暗之中,修长的手指如玉竹般指节分明,嘴唇轻抿,透着一层苍白,他看着言湘,目光沉沉,两个隔着薄雾相望,一种无声的紧张在身边漫开。
沈淮江身上散发出阴森的气息,他怀里抱着的向日葵大概是他身上唯一的色调。
沈淮江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言湘看到沈淮江的第一个想法。
沈淮江与她无亲无故,按道理来说不会出现在这里,随之而来的第二个感觉便是紧张,因为,她的出现,才显得突兀和名不正言不顺。
她似乎比沈淮江更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她甚至连问沈淮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她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我问了芷欢姐,她说顾浔的墓地在这里。”
沈淮江眉头皱得更紧,目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你来干什么?”
“我是顾浔的粉丝,我自从知道芷欢姐的丈夫是顾浔的哥哥之后,就一直想要来看看她,今天刚好是她的忌日,所以我就……。”言湘只好把用来骗秦芷欢的理由再一次说给沈淮江听。
“粉丝?”沈淮江明显不信:“这也太巧了。”
沈淮江这语气,好像他跟顾浔有什么关系一样,管这么宽,他家是住大海的吗?以他们势不两立的关系,比起她,他出现在这里更奇怪好不好。
言湘默默腹诽,语气却是无比诚恳:“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好巧,当我知道顾浔哥哥竟然是姐夫的时候,我都高兴坏了。”
“谁是你姐夫。”沈淮江语气一冷。
言湘赶紧掩住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模样,随后眼珠子一转,说道:“话说,沈淮江,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已婚人士出现在另外一个女人的墓地里,似乎不太寻常吧,别忘了他结婚证上的老婆此时正站在他面前。
沈淮江却根本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下起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喂喂,你搞清楚,下面躺着的人不是你的谁好不好,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语气。
“我现在就走,你请便。”言湘狗腿一笑,走的时候还故意转了一下伞,雨伞上的水顺势溅到沈淮江身上。
让言湘惊讶的是,沈淮江竟然是下意识护住他怀里的向日葵,然后抬眼看了言湘一眼,那眼神如冰锥一般,朝言湘直直射过来。
言湘一愣,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从沈淮江身边擦身而过。
连日下雨让地板都湿漉漉的,地上光滑亮眼,有些小草从石缝里面顽强地钻出来,偶尔有卷席着湿气的风吹过,一股安静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
言湘下了几段台阶,最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
沈淮江站在顾浔的墓地面前,他俯身把手里的向日葵放在地上,然后一瞬不瞬看着顾浔的墓碑,动也不动。
他站在偌大的墓地里,黑色的身影站在墓前,形单影只,显得孤独寂寥。
言湘突然想起她跟沈淮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