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窦昭魏廷瑜的武侠仙侠小说《九重紫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窦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俞嬷嬷很快就带着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过来。玉簪垂头丧气地跟在她们身后。俞嬷嬷先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了玉簪一顿,表扬妥娘一番,然后问妥娘几个:“她还拿了些什么给大庆的媳妇?”妥娘是个直肠子,什么针头线脑的事全说了,海棠还在一旁补充,把个俞嬷嬷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待她们说完,已是勃然大怒,吩咐身边一个姓霍的妈妈:“你去把大庆的媳妇找来。”霍妈妈犹豫了一会,还是出了门。俞大庆的媳妇穿着件茧绸夏衫,戴着鎏金的耳环,市侩外露。她一看这架势就把责任全推到了玉簪的身上:“……她说要认我做干姐姐。这干姐妹之间互相馈赠些东西也是常事,何况都是些小东西,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竟然是玉簪背着四小姐偷偷拿的。”说着,拔腿就要跑,“我这就把她送给我...
《九重紫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精彩片段
俞嬷嬷很快就带着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过来。
玉簪垂头丧气地跟在她们身后。
俞嬷嬷先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了玉簪一顿,表扬妥娘一番,然后问妥娘几个:“她还拿了些什么给大庆的媳妇?”
妥娘是个直肠子,什么针头线脑的事全说了,海棠还在一旁补充,把个俞嬷嬷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待她们说完,已是勃然大怒,吩咐身边一个姓霍的妈妈:“你去把大庆的媳妇找来。”
霍妈妈犹豫了一会,还是出了门。
俞大庆的媳妇穿着件茧绸夏衫,戴着鎏金的耳环,市侩外露。她一看这架势就把责任全推到了玉簪的身上:“……她说要认我做干姐姐。这干姐妹之间互相馈赠些东西也是常事,何况都是些小东西,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竟然是玉簪背着四小姐偷偷拿的。”说着,拔腿就要跑,“我这就把她送给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你给我站住!”俞嬷嬷冷着脸喝斥她,“七爷把内宅的事托付给我,那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体面。你不要仗着是我的儿媳妇,就在这府里胡作非为……”
窦昭无意再听下去。
她只要知道俞嬷嬷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就知道俞嬷嬷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窦昭回了内室。
茉莉立刻跟了过去。
窦昭铺了宣纸练字,茉莉在一旁磨墨。
外面喧闹了一阵子,也就安静下来。
妥娘和愤愤抱怨不停的海棠撩帘而入:“……玉簪竟然只被罚了两个月的月例,照窦家的规矩,这样的人是要当着众人打了板子撵出府的。还有俞家嫂子,她早就扬言说不想在窦家当差了,俞嬷嬷现在免了她的差事,不让她进府,说不定正中她的下怀呢!”
妥娘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只要照顾好四小姐就行了。你以后也要机灵点,别让人再占四小姐的便宜了。”
海棠连连点头。
窦昭却是听着笔锋一顿。
前世,她用的是田庄和崔家的人。
他们跟着她从真定到济宁侯府,最后能站在她身边的,都是对她忠心耿耿、机敏通透的人。
这一世,她还准备用原来的旧人。只是她年纪还小,贸贸然把这些人招在身边,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还不如等个二、三年,她就是有什么让人生疑之处,一句“早慧”就能搪塞过去。
她压根就没有指望母亲的这些人,想着前世王映雪是她的继母,清理后院,打压拉拢,是每个继室都会干的事,而她那时候懵懵懂懂不懂事,又没有个胞弟撑腰,母亲身边的人看不到希望,时间长了,有了自己的打算,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理解归理解,却并不代表她就能原谅。
因此窦昭有点放任自流的味道。
只要大家能把这两、三年糊弄过去,在她的人接手之前,她愿意睁只眼闭只眼的,全当是感谢她们服侍过她母亲。
可现在看来,却是她的错。
俞嬷嬷一家不过是仆妇,那俞大庆的媳妇凭什么扬言不想在窦家当差了?
不过是借着帮母亲打理庶务中饱私囊瞧不起在窦家当差的这点银子罢了。
她心里顿时烧起股无名之火。
母亲去世的时候,俞嬷嬷哭得痛不欲生,她相信俞嬷嬷对母亲的感情,但想到俞嬷嬷对玉簪、对自己儿媳妇的处置,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说不定,前世王映雪能拿捏住母亲的人,就是因为抓住了俞大庆的把柄也不一定。
想到这些,窦昭放下笔,吩咐妥娘:“你把那个描了牡丹花的匣子拿过来。”
妥娘去拿匣子,窦昭问茉莉和海棠:“你们可分得清什么是蜜腊?什么是黄玉?”
两样东西都是黄色的。
茉莉和海棠都有些惊讶。
四小姐很少和她们说话的。
沉默片刻,茉莉摇了摇头,海棠迟疑了几息的功夫,也摇了摇头。
就知道会这样!
窦昭眉头微蹙。
母亲猝然去世,内宅乱了套,这些新进的小丫鬟都没能得到足够的指导,而她的年纪又是个致命伤,她就是有心用她们,她们也无法胜任,何况在这个家里,她除了妥娘,谁也不信任!偏偏妥娘还是跟了她之后才勉强认识了几个字,这样一来,能读会写的玉簪就成了她屋里管事丫鬟的不二人选。
妥娘拿了匣子过来。
窦昭拿出放在匣子里的一叠礼单。
前世的经历养成了她大胆却谨慎的行事作派,她习惯性地把礼单都收了起来,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仆妇们若是有了异心,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是阳奉阴违,东西不上册,偷了根本就不知道。
她屋里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帐册在三伯父那里。母亲的东西舅母亲自督促上的帐,父亲那里一本,舅母手里一本,俞嬷嬷手里一本。玉簪唯一能动的就是这些日子她得的赏赐了。
看样子,她只能自己清点这些赏赐了。
说起来,她都有十几年没有干过这种事了。
“你们都散了吧!”窦昭对妥娘等人道,“别让玉簪闯进来就行了。”
妥娘应喏,去了外间。
和茉莉跟在妥娘身后的海棠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四小姐,您是不是要清点东西?”她忐忑不安地道,“我祖母曾经服侍过老太太,我们家有几件老太太赏赐的旧物,我祖母常拿出来擦拭……”
窦昭道:“那你就过来帮忙吧!”
海棠兴高采烈地应了,坐在旁边帮窦昭清着东西。
窦昭略一指点,她就立刻学会了分辨什么是玛瑙,什么是琥珀。
多历练历练,将就着也能用了。
窦昭在心里暗暗点头。
其间有窦世英身边的小厮过来禀道:“七爷说他这几天和六爷有事,让四小姐自己练字。”
窦昭正好也不想见父亲,点头让茉莉打赏了小厮几个铜子,继续和妥娘他们找东西。
到了下午,清点出少了一支鎏金镶石榴石多子多福簪子,一串沉香木佛珠。
窦昭吩咐妥娘:“你去跟俞嬷嬷说,让她把这两件东西找回来。”
妥娘气得跳脚,道:“玉簪的胆子也太大了。只有千日捉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看这事应该跟七爷说一声……”
“不用了。”窦昭道,“东西找回来就行了。”
妥娘见窦昭这么说了,只好放过玉簪,拿着礼单气呼呼地去了俞嬷嬷那里。
窦昭另有打算。
玉簪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因为欺她年纪小,而俞嬷嬷管着内宅的事务。
这件事捅到父亲那里,以父亲的为人,最多把玉簪打几板子赶出去,哪里会想那么多。
好像男人都是这样的,对内宅的那些勾心斗角都看不见似的。
她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窦昭和海棠收拾着东西,萱草跑了进来。
见屋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告诉你们,栖霞院那边打起来了!”
窦昭愣住。
茉莉和海棠已迫不及待地道:“出了什么事?萱草姐,你快说说!”
萱草很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为这件事妥娘平日里没有少说她。见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很有些得意,道:“刚才王姨娘的大哥和大嫂来接她,她不回去,王姨娘的大哥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王姨娘半边脸都肿了。王姨娘的二嫂就说王姨娘的大嫂心肠狠毒,怂恿着王姨娘的大哥打王姨娘,王姨娘的大嫂气得和王姨娘的二嫂吵了起来,王姨娘又抱了明姐儿要寻死……”她啧啧地道,“那边可热闹了,七爷不在家,老太爷只好过去劝架。”
“不会吧!”茉莉和海棠齐齐惊呼,“你怎么知道的?”
萱草得意洋洋地道:“何止是我,丁姨奶奶身边的婉儿,七爷身边的青海,都躲在那里看热闹呢!青海还被老太爷给逮了个正着,还好他机灵,说是七爷走的时候交待过,栖霞院有什么动静就过去看看,老太爷又急着赶去栖霞院,他这才蒙混过关,被老太爷派去东府那边找七爷去了。”
窦昭张口结舌:“王姨娘当着老太爷的面,就这样和自己的大哥大嫂吵了起来?”
萱草连连点头。
窦昭冷笑。
见过蠢的,还没有见过比王映雪更蠢的。
上一世她怎么就把王映雪当成了对手?
她吩咐萱草:“那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热闹?”
这话正中了萱草的下怀,她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那边直到掌灯时分才消停。
萱草感慨道:“……王姨娘那么漂亮温柔的一个人,没想到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
茉莉和海棠不由把她团团围住,就连窦昭也“哦”的一声,非常感兴趣地听她往下说。
萱草就把王映雪如何哭诉自己被雷家退婚时的痛苦,如何的感激大嫂能嫁到王家来,如何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不能少了大嫂和侄儿的一口粥,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抛头露面地做生意又是如何的艰难……直把王知柄和高氏说得哑口无言。
“她二嫂好厉害啊!”萱草后怕地道,“不仅帮着王姨娘说话,还把七爷,老太爷一起都骂了。说什么要去告七爷和老太爷,让七爷做不成官,让老太爷颜面扫地……把老太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王姨娘的二嫂还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去把自己娘家的兄弟都叫来,说要和窦家打官司呢!”
窦昭哈哈大笑。
庞玉楼,一向都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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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心情复杂。
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继母,母亲想从她的身份上做文章,恐怕会大失所望。
她的继母姓王,闺名映雪,是王行宜之女。
王行宜,字又省,北直隶灵寿县南洼乡人。至德三十六年己丑科进士。初任吏部主事,后升兵部车驾司员外郎。期间蒙古俺答汗数次带兵入侵北部边境,时镇守大同的总兵官长兴侯石端兰请开马市以和之。王行宜上书《请罢马市疏》,力言石端兰“十不可五谬”。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冬庇护石端兰,王行宜弹劾陈冬《五奸十五罪》。永明四年,王行宜被廷杖一百投入死囚牢。因在狱中拒不写悔过书备受折磨而闻名士林。陈冬病逝,经他的师座——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曾贻芬等人多方营救,永明六年,王行宜改判流放西宁卫。
之后数年,蒙古人依然扰边,马市遭破坏。
承平四年,也就是继母嫁过来的第三年,在曾贻芬的推荐下,王行祖被起用。
先是调任山东新泰县令,后改任刑部主事,礼部员外郎,兵部武先司,半年内连迁四职。
此时离他流放已过去了十年,历经两朝。
其后王行宜一路平步青云,窦昭生病的时候,他已累官至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位极人臣。
王家本是南洼小姓,世代耕读。王行宜出事后,王妻许氏为搭救丈夫,将家产变卖一空。王行宜改判流放后,王家长子王知柄服侍病弱不能行的父亲前往西宁卫,王妻带着刚嫁过来不足月余的长媳高氏,次子王知杓,女儿映雪过日子。因家无恒产,高氏主动变卖了陪嫁,获银三百两,其中三十两用来购得良田四亩用来度日,其他的都用来救济远在西宁卫的王行宜和王知柄的吃穿用度,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有像高家这样深明大义的,也有像王映雪的夫家雷氏那样唯利是趋的。
永明八年,雷氏见曾贻芬被迫致仕,王行宜没有起复的可能,十四岁的王映雪被退了亲。
王映雪一咬牙,索性卖了雷家的聘礼,由高氏的一个陪房出面做起了收购棉花的买卖,这才能支撑起西宁卫这个无底洞,王行宜才能活到被起复。
所以当三伯母告诉母亲,父亲已经派人把那个女人接到了真定,她和大伯母商量后,决定在大伯母陪嫁的庄子里见一见那个女人的时候,窦昭大哭大闹地抓着母亲的裙裾不放手。
母亲强忍着怒意哄着她。
三伯母却瞧着灵机一动,笑道:“这样也好。若是别人问起,只说是带了寿姑到大嫂的庄子里顽耍。”
母亲这才作罢,心不在焉地随着三伯母去了大伯母的庄子。
大伯母早就在二门口等着。
她拉着母亲的手上下打量了母亲一番,点头赞道:“我还怕你应付不来,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母亲穿着代表正室的大红宝瓶柿蒂纹的通袖袄,乌黑的青丝梳了个堕马髻,只在髻旁簪了朵由莲子米大小的珍珠镶嵌而成的牡丹珠花,碧绿色翡翠手镯在母亲欺霜赛雪的手腕和大红色袖口间如一汪春水般鲜艳明丽,端庄典雅中不失雍容华贵。
三伯母也赞道:“七弟妹一向会捯饬,今天尤为漂亮。”
母亲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又很快隐去。
她朝着大伯母和三伯母曲膝行礼:“今天的事,还请两位嫂嫂帮帮我。”
“这是自然。”大伯母和三伯母不约而同地推了母亲,看母亲的眼神如同母亲般慈爱,“我们不会任由七叔胡来的。”
母亲神色微定。
大伯母笑着抱了窦昭:“寿姑,大伯母屋后的山茶花都开了,你等会领了丫鬟帮大伯母剪几枝来插瓶可好?”目光却直接落在了跟着她的妥娘和香草身上。
窦昭紧紧搂住了大伯母的脖子:“我要,母亲,要,大伯母,要,三伯母……”哭得震天响,把大伯母吓了一大跳。
母亲忙接过窦昭,又羞又恼地红着脸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天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一走开,就哭得让人不得安生……”
大伯母听着叹了口气,抚着窦昭的头发:“老一辈的人常说,母女连心。这孩子是个聪明的,知道你心里苦,她害怕呢!”
一席话说得母亲眼泪涟涟,抱着窦昭的手却紧了很多。
“就让她跟着你吧!”三伯母感慨道,“反正她还小。”
母亲“嗯”了一声。
一行人拐过厅堂,去了后院的花厅。
大雪纷飞,枝头的梅花开得正艳。
一个身段优美的女子穿了件玫红色的小袄身姿笔直地站在窗边,和窗外的寒梅相映成辉。
窦昭心中一紧。
是继母!
这个身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祖父和祖母相继去世,三伯父送自己去京都和父亲团聚的时候,她曾这样站在窗边,目光犀利地打量自己;在济宁侯府正式向窦家下聘的那天晚上,她曾这样站在窗边,面沉如水地凝视着自己;在自己把她送过去的婢女让魏廷瑜收房后又让魏廷瑜把婢女送人之后,春节回娘家拜年时,她曾这样站在窗边,紧攥着双手沉默地望着自己;在她想为弟弟窦晓求娶曾贻芬的外孙女被拒绝时,她把自己叫回娘家,曾经这样满面狰狞地站在窗边……
窦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
从诚惶诚恐到开怀大笑,她如赤脚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谁又怜惜过自己的伤疼与哀鸣。
母亲的脚步慢了下来。
纷雨籁籁如杨花。
那个身影转过来。
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清澈的目光,山水般钟灵毓秀。
母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怎么是你?王映雪,怎么是你!”
她摇摇欲坠,抱着窦昭的手臂无力往下落,窦昭抱住了母亲的腰才没有被摔下去。
大伯母和三伯母面面相觑,三伯母机敏地窦昭接在了怀里。
王映雪仪态从容地走了出来。
她站在庑廊下曲膝给母亲行礼,轻声地喊着“姐姐”。
“我们赵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多了位妹妹?”母亲冷笑,虽然极力保持着刚才的淡定优雅,却难掩眉宇间的狼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王映雪垂下眼睑,跪在庑廊下冰冷的青石砖上,表情恭谦又卑微,一如她在窦家长辈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恭敬:“姐姐,我们两家比邻而居,我没有姐妹,姐姐也只有一个兄长,如手足般一起长大,我的脾气姐姐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家虽然落魄,可我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高家明知道我家落难,还把女儿嫁过来。嫂嫂和哥哥成亲不足一个月,却主动提出来让哥哥服侍父亲去西宁卫。如今侄儿楠哥儿病重,就是卖了家中赖以为生的四亩良田也凑不出看病的银子。我原想,只要有人愿意,为奴为婢我都认了,不曾想,碰到的却是姐夫。”她说着,重重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头,“大错已成,我无话可话。只能求公子,若是姐姐同意我进门,我定当忘却前缘,尽心尽意地服侍姐姐。姐姐……”她眼角闪动的眼光,“要怪只怪造化弄人,”她又磕了一个头,“我以后定当好好服侍姐姐!”
“哈!”母亲嗤笑一声,目光炯炯地望着王映雪,挑眉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王映雪微愣,然后自嘲地一笑,道:“那就求姐姐赏我条白绫。”
母亲一言不发,抽下腰间的大红色汗巾丢在了地上,笑着问王映雪:“够不够长!”
王映雪笃定地望着母亲,慢慢地站起身上,嘴角含笑地走到了母亲的面前,曲膝捡起红色的汗巾,淡淡地道了身“多谢姐姐”,转身朝花厅走去。
大雪落在她如漆的乌发间,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是大伯母陪嫁的庄子,若是弄出人命案来,她的名声可就是全完了。
大伯母害怕起来,忙道:“七弟妹,女子是谁?怎么同你认识?”
母亲望着“啪”地一声大门紧闭的花厅,失魂落魄地呐呐道:“她是王又省的女儿,住在南洼……和我父亲曾是同窗,我们两家时有来往……她比我小两岁……我出嫁的时候,她还送我两方亲手绣着并蒂莲花的帕子……我没想到……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难怪万元怎么也不肯说是谁……他们做了圈套骗我上当……”
大伯母和三伯母却吓了一大跳:“王又省,是不是那个因为得罪了陈冬而被流放的王宜行?”
母亲轻轻点头,落下两行清泪。
“七叔怎么这么糊涂?她父亲可是己丑年的进士,和你五伯是同科。”大伯母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去跟小叔说一声……”又吩咐三伯母,“你快拦着王小姐,我去叫人来!”
因少年纳妾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花厅内外服侍的仆妇早被大伯母遣散。
三伯母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窦家不怕得罪权贵,却怕背上逼死落魄同年女儿的罪名。
她失声应诺,提着裙子就朝花厅跑去。
母亲静静地站在青石板桥上,任雪花飘飘洒洒地地她身上堆砌,变成个雪人。
陪着她的,只有小小的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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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继续在排行榜的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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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庶女攻略》的出版,我正在问相关的编辑,明天给大家一个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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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避过舅母,蹬蹬蹬地朝三伯母跑去。
舅母愕然。
三伯母满脸笑容地抱起了窦昭:“舅太太,孩子还太小,什么事也不懂,更离不开常在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要是吓着了可就麻烦了。我看,还是让她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好,您说呢?”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讥讽。
舅母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的,心里却把家里的小丫鬟骂了个狗血淋头。
跟丈夫去任上的真正原因她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说,谁知道却让璋如这个小丫头鹦鹉学舌般地告诉了平时陪她玩的小丫鬟,小丫鬟又告诉了自己的表哥……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是谁给窦家通风报信,结果她人还没到,窦家就早摆好了阵式。
他们原本就没有立场把寿姑带走,如今窦家请了真定县几家大户人家的主母做证,寿姑不知道听了些什么,又对她避之不及,这次,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她的眼圈不由一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寿姑,舅母来接你去家里玩的。”她做着最后的努力,“你还记不记得璋如表姐啊?她们都在家等着你去玩呢!”
窦昭点头,人却躲进了三伯母的怀里,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畏惧地望着舅母,磕磕巴巴地道:“我想和表姐玩……可丁姨奶奶说了,我要是跟您走,您会把我卖到老山沟去……”
全场哗然。
丁姨奶奶更是满脸慌张地辩道:“我,我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
三伯母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强露出个笑颜:“寿姑,可不乱说话哦!”
“小孩子说真话。我就说,寿姑平日和我母女般的亲近,怎么今天见了我就要躲?”舅母气得满脸通红,“你们这样糟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小心遭报应!”
有妇人笑着劝道:“都是一场误会,都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说清楚就好了!赵太太,您远道而来,先进屋歇歇,喝口茶……”
“什么误会?”舅母毫不客气地反击,“有这样的误会吗?我们家姑奶奶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离间寿姑和她舅舅,是不是看上了哪位大户人家的闺女想娶了给我们家姑爷做续弦,怕我们赵家坏了你们两家的好事啊?”
这话说得就有点听头了。
几位主母避之不及,没人敢出面搭话。
舅母见状气势更盛,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窦家家大业大,跺一跺脚,真定县就得抖三抖。可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想悄悄地带走寿姑是不可能的了,窦家已经有了防备,就算是能趁着窦家一时不备出了真定县,半路上给窦家的人追上了,他们一样得把寿姑交给窦家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大闹一场,算是给窦家一点颜色,也免得他们以为赵家没人,给寿姑脸色看。舅母打定主意,说话就更尖锐了,“说什么我们想把寿姑带到任上去,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寿姑父亲、祖父都在世,她虽没了母亲,也没有寄养到舅舅家的道理。你们窦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读书、做官的不知凡己,连我这妇孺都知道的事,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就算是想栽赃陷害,也想个好点的理由……”
窦昭听着大为佩服。
倒打一耙啊!
舅舅那样看重舅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伯母已经被骂得面皮发紫,但事到如今,也不服软也不行了。可她代表的是窦家,她若是服了软,岂不是承认了赵太太的指责。
念头闪过,她瞥了眼脸色发白的丁姨奶奶。
如今之计,只能让她去背黑锅了。
反正只是个妾室,上不了台面,做出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亲家太太,”三伯母把窦昭交给身后的丫鬟抱了,曲膝给舅母行礼赔不是,“都是我,听风就是雨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亲戚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个老姐姐一次。”说完,脸色一板,吩咐丁姨奶奶:“还不快给亲家太太赔个不是!”
丁姨奶奶的脸又白了几分。
让她教唆寿姑的是他们,出了事让她背黑锅的也是他们……可她又能说什么呢?除非她不想在窦家待了。
“赵太太,”她强忍着心中的屈辱,略一思忖,低头含泪跪在了舅母的跟前,“都是我的错!”伏在地上给舅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舅母长叹了口气。
明知道这件事丁姨奶奶不过是受命行事,她又能说什么呢?
寿姑年纪小,不能自保,赵窦两家翻脸,受牵连、受迁怒的只可能是寿姑。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只能息事宁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三伯母道:“这女人搬弄口舌可不是什么好事,寿姑还不懂事,放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可真让人担心。这件事只怕要和亲家老爷说说才好。寿姑身边,也得放个规矩的人才能让人放心!”
这是要窦家惩罚丁姨奶奶。
三伯母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亲家太太说的是”,然后和着稀泥,“看我们,只顾着说话了。亲家太太就要跟着亲家老爷去任上,三、五年恐怕都不会回安香了。相请不如偶遇,正好几位太太来家里做客,我就借着这个机会在花厅里摆上两桌,算是给亲家太太送行了。”一面说,一面上前挽了舅母的胳膊,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跟大太太说一声,我要给赵家舅太太送行,请她过来作陪。”
丫鬟急匆匆应声而去。
舅母没有拒绝,笑道:“这一大早的赶过来,还真想讨杯茶喝。”
几位主母中立刻有人接了话茬,笑道:“赵太太什么时候启程?到时候我们也好凑个热闹,给您送送行。”
“就这两天吧!”舅母笑道,“怎么好麻烦郑太太拖步……”
一群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去了旁边的花厅。
没有人再提及刚才所发生的事。
窦昭从丫鬟的肩头眺望大厅。
无人的大厅,空旷、宽敞、冷清。
丁姨奶奶瑟瑟地趴在地上,如萎蔫的秋叶,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窦昭转过头来,眼底平静无波。
敢被别人当枪使,就要有鸟尽弓藏的觉悟!
※※※※※
晚上,舅母歇在窦家。
她请了俞嬷嬷去说话。
窦昭不用猜也知道舅母会说些什么。
不外是把她托付给俞嬷嬷。
可惜,母亲嫁进来的时候虽然带来了赵家一半的家财,但与窦家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
锦帛动人心。
想靠几句话就笼络人,一时尚可,没有比较的时候也可以,可若是时间长了,又有窦家这样的荣华富贵在身边,人不免会迷了心智。
前世所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佐证。
她没有兴趣知道。
能找到妥娘,已是幸运。
窦昭安安稳稳地睡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有亮就让妥娘抱着她去了舅母安歇的客房。
舅母还没有起床,听说窦昭来了,她很是意外。
窦昭已跑了进来,手脚并用地往炕上爬:“舅母,舅母,我要和您睡!”
舅母呵呵地笑,把她抱上了炕,用被子裹着搂在了怀里。
舅母身上有好闻的玉兰花香。
她跟舅母道:“舅母,我以后给您写信,好不好?”
舅母讶然。
窦昭笑道:“我知道写信,就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这样舅母就知道我做了些什么。”
舅母紧紧地抱了她:“寿姑真乖!你母亲要是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十分的怅然。
彭嬷嬷就劝舅母:“当着孩子的面,您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不说了,不说了。”舅母笑着,让彭嬷嬷去喊玉簪过来。
窦昭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
“玉簪不在。”她笑嘻嘻地道,“丁姨奶奶要把她许配人。”
舅母神色一紧,温声问她:“丁姨奶奶要把她许配给谁啊?”
“不知道!”窦昭没心没肺地摇头。
舅母想了想,对彭嬷嬷道:“那就叫妥娘吧!”
彭嬷嬷应喏,喊了妥娘进来。
舅母让彭嬷嬷赏了她二十两银子,“四小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俞嬷嬷说,要是俞嬷嬷也办不好,你就请人写封信告诉我。”
彭嬷嬷拿了个小纸条给妥娘:“这是老爷和太太的住址。等会我告诉你怎么念,你背下来。”
妥娘连连点头,贴身收了小纸条,却不肯接受那二十两银子。
“你拿着。”舅母道,“我吩咐过俞嬷嬷,让她以后每个月给五两银子你,这是给四小姐的花销。我知道窦家也会给四小姐月例,但你们手里有些银子,心里总踏实些。再就是遇到什么急事,也得花银子请人去给我们报信。”
妥娘点头,把两个银元宝揣在了怀里。
窦昭依在舅母怀里和舅母说着话。
“我想和表姐玩,可我又不想去安香,”她很苦恼的样子,“娘亲去南海拜菩萨了,要是她回来找不到寿姑怎么办?我要在家里等她。要是爹爹忘了娘亲怎么办?要是俞嬷嬷把娘亲的漂亮衣裳赏给了别人怎么办?娘亲回来就没人和她玩,也没衣裳穿了……”
舅母愣住。
随后激动起来。
“枉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舅母捧着窦昭的脸,“叭”地亲了一口,“寿姑说得对,这是寿姑的家,窦家就应该好好地养着寿姑。凭什么要跟着我们偷偷摸摸地去西北,把这个家让给别人作威作福!好孩子,我们不去西北了。过两年舅母就回来看你。要是窦家敢对你有一点不好,我和他们窦家决不善罢甘休。”
窦昭笑眯眯不住点着头。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舅舅一家去任上。
这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不战而退,为什么要把本应该是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
她不会走的。
要走,也是她在窦家呆腻了,想换个地方。
却不是像这样不得已地离开窦家。
窦昭从客房出来,朝霞满天,染红了碧空。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她站在屋檐下不,安静地望着天空。
重生这样的事都能在她身上发生,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
她要选择生活,再也不要被生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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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用过早膳,王知柄向窦铎告辞:“……家父只嘱咐我把妹妹接回去,有些事情还不知道,我要跟父亲说一声才好。”
在西北的那些年,王知柄不仅服侍父亲的饮食起居,尽了做儿子的责任,还帮着因在狱中倍受折磨而不能长时间伏案写字的父亲整理书籍,抄写邸报,书信旧友,把幕僚该做的事也做了,早就习惯了父亲交给他去办一件事,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把事情漂漂亮亮地完成就是了,而不是遇到困难就向父亲诉苦或是抱怨甚至是称功。
王映雪的事也是如此。
他以为虽有波折,但最终还是能把妹妹带回去。
可现在,事情早已偏离了方向,他已没有办法做决定。
窦铎笑道:“那是应该。”
亲自送王知柄到了门口。
转身却听到王知柄的小厮向王知柄低声禀着谁来了。
王知柄听了脸色微变,急匆匆往外走。
窦铎心中一动,悄声吩咐杜安:“你去看看!”
杜安应声而去。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才回来禀道:“来的是王大人的一个随从,听那口气,好像是说王大人要到什么甘肃去做官了,让王大爷立刻启程前往西安……”
窦铎腾地一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难道,皇上要禁止马市了?”他皱着眉头,望向了栖霞院的方向。
与此同时,二太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她摩挲着手中的笺纸,沉思了半晌,叫了贴身的柳妈妈进来:“天天呆在家里也没意思,我们去六太太那里串串门。”
柳妈妈忙笑着应是,帮着二太夫人捯饬了一番,安排好近身服侍的丫鬟、婆子,扶二太夫人上了小竹轿,亲自打了把青绸桐油伞,去了纪氏那里。
纪氏正和王嬷嬷说着体己话:“……边关马市有利有弊,曾阁老新晋,就算想禁了边关的马市,按理应该徐徐图之才是,否则一个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未免太急了些。”又道,“不过这招也走得妙。人人都知道王大人是铁了心要禁马市的,那些下面的人纵然反对,想到王大人的决心,想必也会思量一二,想必很快就打开局面,这马市想要禁,还真得就王大人不可。”
听说二太夫人过来了,两人都很意外,互相使了个眼色,纪氏带着王嬷嬷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二太夫人眼睛扫了一圈,笑道:“怎么不见寿姑?”
纪氏眼皮子微跳,笑道:“蕙哥儿已经开始学《论语》了,芷哥儿跟着我读了两天书,上学没几天,《三字经》已经快学完了,比起族学里同龄的孩子都要快很多,不免有些翘尾巴,我寻思着一时还好,长此以往,只会骄傲自满,得想个法子暗暗挫挫他们的锐气才行,”她说着,挽了二太夫人胳膊,“寿姑那里,不免有些照顾不过来,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看她先前跟着七叔每天练字,就找了本法帖,把她拘在家里练字,一来遵了西府那边的规矩,二来也免得她乱跑,省得碰到哪里或是撞到了哪里我没办法向七叔交待。”
二太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把窦昭放到了一边,仔细地问起两个孙儿的学业来。
纪氏一边服侍二太夫人在厅堂坐下,一边把两个儿子在学堂的事讲给二太夫人听,把个二太夫人欢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不停地拍着纪氏的手:“都是你教得好,都是你教得好。”然后叹道,“我们窦家这么多的儿媳妇、孙媳妇,要说比你会说话的,有;要说比你会服侍丈夫、孩子的,也有;可要说比你会管教孩子的,你若自谦是第二,却是没人敢自称是第一的!”说得纪氏满头冷汗,自己本想从这滩浑水里拔出来,不曾想三言两语的,又被二太夫人绕了进去。心里明白的,知道二太夫人这是给她搭台子,到时候好把西府那边的孩子送到她身边教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自认为是江南名门之后,傲慢张狂,没有把窦家的这些媳妇、孙媳妇看在眼里。
若是以后两个儿子都比别人早早地就金榜提名了也就罢了,若是有哪家的儿子在蕙哥儿和芷哥儿之前中了进士,冷嘲热讽的话只怕听也听不完。
她一时间不知道婆婆这是在抬举她呢,还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好在二太夫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说是要去看看窦昭,由一大群人簇拥着去了书房。
窦昭正坐在画案前练字,虽然有妥娘和采蓝帮着打扇,小脸还是红红的,鼻尖全是汗。
感觉到有人进来,她还是把最后一笔写完,这才抬头打量。
见是二太夫人,她笑着将笔交给了旁边服侍的小丫鬟海棠,由妥娘抱着下了太师椅,给二太夫人行了礼。
二太夫人呵呵地笑,对身的人道:“看这小人儿,这才跟着六太太过了几天,就规规矩矩的像个小大人似的了。”
旁边的人都跟着哈哈地笑。
纪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窦昭则似笑非笑地望着二太夫人。
前世,父亲懵懵懂懂地娶了王映雪,两家成了姻亲,五伯父为了得到王行宜的支持,成了王映雪在窦家最大的靠山,她成了个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绊脚石,她若想平平安安地长大,最好别惹王映雪的眼,所以她被送到了田庄和祖母生活。这一世,王映雪成了父亲的妾室,五伯父为了让王行宜俯首让路,就要利用她对付王映雪,她成了窦家的香饽饽,为了拿捏她,所以二太夫人就要把她养在东府,养在眼前。
一生一死一念间,人生却颠了个个儿!
真是让人说不出来的可笑。
※※※※※
七月中旬,父亲和六伯父顺利抵达京都,各送了封平安信回来。
而远在延安府甘泉县的赵思,也接到了外甥女窦昭的一张纸条。
他气将纸条揉成了一团狠狠地丢在了地上:“窦家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我不写同意书,他们两家怎么结亲家!”
赵太太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着被丢在书房正中纸团,俯身捡起,慢慢地展开,摩挲着抚平了放在了丈夫的书案上。
“我刚问过送信的人了,”她给赵思倒了杯茶,柔声道,“窦世英去京都参加乡试了,把寿姑托付给了六太太照看,他们是纪氏铺子里的伙计。”
“你是说?”赵思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纸条上。
“寿姑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笔都拿不稳,”赵太太道,“怎么会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赵思的目光顿时变得明亮而犀利起来:“你是说,这信封是六太太借寿姑的笔写的。”
“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赵太太斟酌地道,“我只是觉得这几句话大有深意。”
赵思冷静下来,坐在了书案前,将只写了短短几行字的纸条迎着日光举了起来……
※※※※※
王行宜中等个子,狱中的酷刑、十年的流放,让他华发早生,憔悴苍老。
此时他穿了件粗布葛衣站在花圃前,若不是双目开合间神采奕奕,他看上去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农夫。
“窦铎,”他喃喃地道,“他这是在逼我……赐死映雪啊!”
王知柄骇然,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爹爹,”他高叫道,“您不会……”
王行宜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我王行宜是有女不教,可他们窦家难道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说映雪害死了赵氏,映雪是顶撞了赵氏?还是在赵氏的碗里投了毒?不愿意映雪进门,她咬着牙不答应就是了,难道映雪还能绕过她进窦家的门不成?既然答应了映雪进门,那赵氏就应该谨守妻妾之道,该管的管,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偏偏又做出这等的姿态来。难道那窦万元纳个妾她就要死一回吗?到底是那窦万元害死了赵氏还是你妹妹害死了赵氏,我看只怕还两说。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她可是你妹妹,是供你吃,供你穿,帮你照顾妻儿的妹妹!”
王知柄噤若寒蝉。
王行宜却依然怒气难消,道:“映雪若是有错,该怎样就怎样,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推诿,我也能保证映雪不推诿,可他窦铎如果想把赵氏之死栽到映雪头上,我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王知柄不由苦笑,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映雪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妥当……”
“文蔚,是我对不起你们!”王行宜喊着长子的表字,神色突然间颓然,“你自幼聪明伶俐,却到今天连个秀才的功名也没有;你弟弟从小在众人的白眼中长大,胆小懦弱,没有主心骨;你妹妹小小年纪为了营生抛头露面,怎比得上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闺秀心思单纯?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他别过脸去,怕儿子看到他湿润的眼眶,“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为了自己,害了你们!”他说着,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如鹰地盯着王知柄,“你们若是有什么错,我愿意千倍万倍地补偿别人,可若是想让我为了自己的虚名置你们于死地,那就让他们先取了我的性命吧!”
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花圃里。
王知柄“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的跟前,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爹爹,不与您相干,是我们不争气,丢了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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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花了很大的力气整人物表,这章还没来得及改错字,大家先将就着看,我马上捉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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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要留在窦家!”王知柄和窦铎不约而同地道。
“不行,不行!”王映雪摇着头,神色慌张,“她还那么小,我不能把她留在窦家……”
难道带回王家不成?
就算王家答应窦家也不可能答应啊!
王知柄望着一副护犊子模样的妹妹,颇为头痛。
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乡亲四邻早就在背后议论纷纷了。现在父亲起复,知道他们家的人更多了,到时候不仅仅是小小的南洼乡,恐怕整个真定府的人都会在他们家背后指指点点,父亲面上无光不说,以后孩子们恐怕也难得在南洼乡挺起脊背做人。所以来的时候,父亲就和他商量好了,悄无声息地把妹妹接回去,等父亲安顿好了,他们举家随父亲去任上,以后再也不回南洼了。
他还寻思着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给妹妹说门好亲事。
把这孩子带在身边算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以后还嫁人不嫁人?
退一万步说,窦家愿意把这孩子让妹妹带走,父亲也答应把这孩子养大,可如果亲戚朋友问起,他们又该怎么解释这孩子的身世呢?
他们原本是怕那些流言蜚语才离开南洼的,若说这孩子是妹妹生的,妹妹的往事就兜不住了,他们这家岂不是白搬了?
想撇清,就只能说是他的孩子或是弟弟王知杓的孩子。
偏偏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说是他的,他这几年都不在家;说是弟弟的,弟媳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刚满月……难道说是捡的?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不好当着窦铎的面讨论。
王知柄只好低声对王映雪道:“有些事我们回家再商量。”
王映雪不敢跟哥哥回去。
像她这样的情况,大归不是被送进庵堂就是异地远嫁,只怕以后再没有看见女儿的机会。
窦昭还有舅舅、母亲留下来的管事嬷嬷照应,她的女儿却是孤零零什么也没有,她不能把女儿的未来寄托在那个从未曾谋面也未曾打过交道的诸家五小姐手里。
窦世英呢?
王映雪举目四顾。
他怎么不在场?
他心肠一向软,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生离的。
“不!”她朝后退了两步,和哥哥拉开了一个距离,望着哥哥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警惕,“不商量好明姐儿的事,我是不会跟着大哥回家的!”她说着,朝站在厅堂门口的琼芳使了个眼色,然后含泪求着窦铎:“老太爷,明姐儿生下来就身子弱,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大夫和那些经年的老嬷嬷都说明姐儿可能活不长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小心翼翼地把她养到了这么大,我怎么能把她随随便便就交给别人?求您看在明姐儿的份上,就让我带着她吧?”
“明姐儿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窦铎语气温和地笑道,“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担心明姐儿的心情我们都知道,可明姐儿是窦家的孩子,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去王家吧?你不是刚到我们家,我们家是怎样一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刚进门,就派了一个老成的嬷嬷、两个丫鬟、几个粗使的婆子在你屋里服侍,等你生了明姐儿,除了明姐儿的乳娘和明姐儿屋里服侍的人,又给你添了两个丫鬟……你不用担心。诸家五小姐幼承庭训,性情温和,贤良敦厚,会好好照顾明姐儿的……”
“别人再好,怎比得上自己的生母?”王映雪看着琼芳快步离开了鹤寿堂,心中微安,嘴里却不住地求着窦铎,“求老太爷您就成全了我们母女吧?”
窦铎笑道:“万元也是在他嫡母面前长大的,明姐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意让步。
窦昭很快得了消息。
她想了想,对妥娘道:“走,我们去看看爹爹。”
窦昭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对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妥娘应喏,丢下手中的针线,和窦昭去了窦世英的书房。
窦世英不在书房。
窦昭想了想,去了厅堂后的花厅。
祖父和王知柄在花厅里喝茶,父亲和王映雪在花厅后面的竹丛旁说话。
窦昭朝着妥娘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自己仗着人小身矮绕过花厅,躲在竹子后面偷听。
“……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悲伤,“我比你大,又是成过亲的人,就算你倾心于我,我也应该义正词严地拒绝你才是,而不是顺水推舟,做出羞辱你的事,事后还责怪谷秋不愿意帮我遮掩,甚至是因为这件事而对谷秋恶语相加,让谷秋颜面尽失,自缢而亡。”
“不是,不是!”王映雪忙道,“这怎么能怪七爷!是谷秋姐,待人待己都太苛刻……”
“从前我也这么想。”父亲微笑着打断了王映雪的话,“可想起谷秋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父亲语气微顿,“我就觉得,谷秋说的还真对。是我自己心思龌龊,做错了事,却只知道一味地责怪别人,指望着别人给我收拾烂摊子……”
“七爷!”王映雪一副不忍父亲责怪自己的样子,“您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父亲闻言笑了笑,道:“说来说去,谷秋也不可能回来了。”他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着玉兰花的荷包,“这里面有三千两银票,你拿着,跟着你大哥回家去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给我带个信,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会推辞。明姐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不会把她和寿姑厚此薄彼的。你就放心回去吧!别学着那些尖酸妇人,去什么庙里修行,若是遇到好人家,你就嫁了吧!哪天想明姐儿了,悄悄地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让寿姑带着她去寺里上香或是到五哥家里走亲戚,你远远地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你们母女的缘分。若是明姐儿长大了,你还想认她,我就把她的身世告诉她……”
原来父亲是要劝王映雪大归啊!
窦昭笑眯眯地望着两人,然后看见王映雪泪流满面地扑到了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父亲的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想在您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你别这样!”父亲动作轻柔地掰开围着自己的手臂,柔声道,“你这样,让王大人怎么办?”他退后几步,看着王映雪的目光透着真诚,“令尊和令兄待你很好,你要珍惜才是,不要再惹他们伤心了……”
王映雪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底浮现出苦楚,问父亲:“是不是因为诸家五小姐?”
父亲愕然:“什么?”
“是不是因为诸家五小姐?”王映雪又问了一句,眼泪顿时纷飞如雨,“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诸家五小姐?我听人说,她相貌十分出众……”
“你想到哪里去了?”父亲失笑,“我从未曾见过诸家五小姐。”
“那你为什么让高升给诸家送信?”王映雪的目光有些逼人。
看来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关心窦、诸两家的婚事啊!
窦昭支了耳朵。
“你们知道我让高升给诸家送信了?”父亲很惊讶。
王映雪见自己说漏了嘴,心虚地道:“那天晚上明姐儿吵闹不休,我一直哄着她到了天亮,正要上床睡觉,听见丫鬟们说高升奉您之命往诸家送信……”
满口胡言!
窦昭撇了撇嘴。
高升是父亲的心腹,他要是嘴把不住门,父亲早就换人了。
分明是她想办法打听到的!
父亲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地纠缠,坦言道:“我给诸举人送了封信,把我们家的一些事告诉了他,请他等我把家里的事理顺了再提成亲的事……”
“为什么?”王映雪目光如炬地望着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认为父亲是为了她不成?
窦昭冷笑。
父亲则沉默良久,低声道:“映雪,我有我的责任!西窦需要一个继承人,父亲也等着抱嫡孙。我不想把诸家五小姐拖进来,她没有责任承担我所犯下的错误,没有义务一进门就面对这些纷争……”
“我对你来说,是一场错误?”王映雪刹时面白如雪,尖锐地问。
“你不要想歪了。”父亲和煦地道,“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再伤害到别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王映雪质问着父亲,“你不希望伤害诸家五小姐,难道就忍心让我和明姐儿从此天各一方?忍心让明姐儿从小就没有了母亲?”
“映雪,并不是我心肠狠。”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明姐儿在王家身份不明,她在窦家,好歹也是窦家的五小姐。她现在年纪还小,什么也不记得,养在谁身边就会跟谁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难过……”
“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王映雪低声嚷着,愤愤地把荷包砸在了父亲的身上,“我不要你的银票,我要我女儿。”说完,昂首挺胸地转身,进了花厅。
父亲苦笑,摇着头跟着进了花厅。
窦昭望着地上的荷包,寻思要是自己把这三千两银票据为己有,不知道会不会连累那些在花厅里当值的丫鬟、小厮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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