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妈相互折磨了二十四年。
我曾无数次认为应该远离我妈,可心中“必须想要帮助她”的压力随着年龄越来越大。
她的老公家暴,儿子染赌,一人打着四份工都不够那对父子挥霍。
我年复一年劝她离婚,她一次又一次痛骂我要拆散她的家庭。
但今天我准备与她彻底断绝亲子关系,因为我要死了。
我本以为我会一个人安静的死去,直到——分手五年的前男友找了上来。
回到家里,我将手上的确诊单攥成草纸丢进纸篓。
今天是我第三次确诊肾癌晚期。
“你又死哪鬼混去了?
于浩差点因为你被那群人打死!”
母亲用手指继续重戳向我的头,喋喋不休。
我哥于浩染赌后,母亲将所有的脾气都撒在了我头上。
她说就是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她才无暇教育于浩。
否则于浩一定不会走歪路。
“你动我的救命钱了?”
我心中顿感不妙,眼眶止不住发红地冲向房间。
保险箱被砸得面目全非,真切的刺痛感从心脏传来。
平日我的工资全都用来给予浩还债了。
这是我做兼职攒的最后一笔钱,是我的救命钱。
我不怕死,但我怕疼。
三年前第一次确诊癌症时,我没有做透析,我不敢住院,唯恐母亲一个人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
我只打算留一点钱用来买止疼特效药。
可就算这样,上天都不能遂我的愿。
面对我的质问,母亲心虚地避开我的视线。
但很快,她冷哼一声,再次喋喋不休:“要死你快点死,我怎么生出你这种撒谎精的女儿?
当年是我一个人把你们兄妹两个拉扯大的,你那个负心汉的爹见到儿子有问题就跑了!
我以为你能有点良心,结果居然跟他一样,眼睁睁地要看家里人去送死!”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母亲,下意识咬紧下唇。
以前她不是这样不顾我的死活的。
十四岁那年,我因为父亲家暴抑郁,是她日日夜夜守在我的床前生怕我想不开。
十七岁那年,是她怕我读书辛苦她一个人打四份工,也要给我在高中门口租房做饭陪读。
她凌晨4点起来给我做早饭,晚上一点等我睡着赶回家,无论我怎么赶她都赶不走……她会在半夜哭着来我房间抱着我,啜泣地说道:“囡囡,妈妈只有你了”……我见过她爱我的样子,所以她不爱我也很清楚。
这些年我至少为了这个家搭了200万,还了四年的房贷。
“可我也要死了!
你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贱吗!”
我疯了似的质问怒吼,恨意与委屈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我不懂那个省吃俭用只为了给我换手机的女人,这些年怎么能变得这般冷血。
啪——母亲的巴掌落下,眼底愠色渐浓。
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刺激我的话语一刻不停。
我努力压住泪水想从地上爬起,可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感让我直不起腰。
这些年里,母亲不止一次无条件相信我哥的栽赃。
只要他说我的确诊单是假的,那就一定是假的。
我早该恨她。
我也应该清楚她对我的爱都是来自内疚。
父亲的家暴是她默许,她对我的好永远是被我哥伤透心后。
鼻血在此刻顺着往下淌,无论我怎么捂都捂不住。
母亲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她想拉我,被我打开。
那张拟了无数次的监护人探视权放弃书,第一次被我从包里拿出。
“签了它,你就当我以后死了。”
她迟疑几秒后,将合同夺走。
母亲九岁就逃出大山出去打工,她不识字,只好用手机播报着合同。
合同名字念出时,她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是不是那个学法的混帐小子教你的?”
她的声音微微颤动。
我疲于回应,用尽全身力气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