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针被突兀地扯断,药水顺着管道流了一地。
两个护士被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梁若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下来,红着眼往门外冲。
外头的人赶紧拦住下他,好言相劝:
“梁医生,您的手必须要好好固定,否则会彻底坏死的!”
梁若宁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疯狂反抗:
“你们凭什么把阿勉的身体带走?”
“我是阿勉唯一的家属,我不同意,你们就没有资格这么做!”
“我警告你们,再拦着我,我就要告你们私自毁坏尸体!”
一听这话,大家心里都打起了鼓,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梁若宁撞开他们,飞快跑向停尸房。
薛择勉的尸体正好被运出来,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的医生。
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是……
“梁教授你好,我是薛教授的学生,我叫齐鸣。”
见梁若宁疑惑地盯着自己,齐鸣立刻做了自我介绍,顺带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薛老师生前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我们是按照他的遗愿,将他的遗体带去做最后的处理。”
“不可能!”
“你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把阿勉的身体带走!”
梁若宁直接一拳砸在了齐鸣的脸上。
实际上他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用尽全力也不过是打歪了齐鸣鼻梁上的眼镜。
手上的纱布因暴力被扯断,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迹。
“盛教授您别激动!”
顾不上掉在地上的眼镜,齐鸣赶紧叫来几个医生一起把人按住,接着把手上的捐赠协议直接怼到了梁若宁眼前:
“这上面有您的亲笔签名,一切都是合法合规的。”
很快,梁若宁就认出了自己的字迹。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签过啊!
接着,她就注意到了底下的日期。
十一月二十一号。
那天薛择勉曾经拿过一份结题资料给他签。
不知道为什么,薛择勉忽然提到了肖师姐出轨闹离婚的事,她一时心虚,没有仔细看完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薛择勉是故意夹在文件中间给她签字的。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梁若宁想不明白。
见对方已经冷静下来,齐鸣也就慢慢松开了手,示意后面的医生赶紧将薛择勉的遗体带走。
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梁若宁,眼中流露出不忍:
“盛教授,我能理解您的悲痛,但这是薛老师的遗愿。实际上,出车祸那天,就是薛老师和我们约好实施安乐死的日子。”
“胰腺癌太痛苦了,早一点离开,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您作为他的爱人,一定比我们都清楚。”
齐鸣的话深深刺痛了梁若宁。
作为薛择勉的枕边人,她本应该最清楚的。
可这段时间,她到底在做什么?
他忙着和沈其修私会,忙着沉溺于肉欲无法自拔,忙着对薛择勉实施无可饶恕的欺骗。
但凡她能多出一点心神在自己的丈夫身上,也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胰腺癌晚期是多么的痛苦啊,她的阿勉在痛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都在哪里呢?
她和另一个男人,不知廉耻地在床上厮混。
泪水不知何时无声地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滴落在地板上,倒映出她早已崩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