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协一句为母还愿,抛下我们的婚约,只身一人去了藏区出家七年。
为了追寻他的脚步,我几经辗转将工作调到西藏,夜夜替他在佛前抄经参拜。
入藏的第十年,病重的母亲催我尽快成婚。
我鼓足勇气问他什么时候能够还俗。
他却眉眼冷淡,告诉我他在佛前还有最后一愿,让我最后再等三年。
为了帮他尽早完成心愿,我按照当地的习俗,从布达拉宫拜到大昭寺,三步一朝拜,磕长头八百。
却在拜完最后一步时,看到秦协抱着半大的孩子,牵着一个漂亮女人的手,向她承诺:
“我答应过对你负责,就绝对不会娶她,等她自己熬不住了,自然就回去了。”
原来从来都没有什么出家,他做的一直都是俗世喇嘛。
那天,我拍干净身上的尘土,用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首长,我想通了,麻烦安排我回京吧。”
......
首长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和秦协什么时候办婚礼?”
西北日光强烈,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答:“没有婚礼了,秦协他爱上别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最后才叹息着开口:“也好,你一个小姑娘家在西藏待那么久,家人也不放心,正好回来见见你母亲。”
“回京手续十五天后就会下来,我们等你回来。”
电话断线。
十年前,我和秦协刚订下婚约。
他便抛下我来西藏大昭寺为母还愿。
当时我才十七岁,多看他一眼都会脸红。
但他一句在藏区会孤单,我便想尽办法把工作调过去。
3650天,强烈的高原反应让我患上眩晕症,曾经白嫩的肌肤也变得粗糙。
我固执认为,只要最后能等到秦协就是好的。
没想到他的心愿未尽,我的也没有达成。
我回宿舍收拾东西。
我把为秦协求来的蜜蜡手串送给同住的文工团小姑娘。
她很是惊讶:“桑宁,这是你磕了八百个长头给秦协求来的,你不要了?”
我擦了一把涌出来的鼻血,默默打包行李。
“不要了。”
他的平安喜乐,自有人给。
小姑娘还想说些什么。
外边传来一声喊:“周桑宁,秦协找你。”
她顿时松了口气,又笑起来:
“原来是小夫妻吵架,秦协还差一愿就还俗,你快别赌气了。”
我手一顿,心里翻涌起涩意。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门去见了秦协。
日光下,剃着圆寸头的男人眉眼浓长,自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气质。
他穿着红褐色藏袍,手里捻着一串红麝佛珠。
我眼前晃了晃,走到他面前。
“你找我?”
秦协‘嗯’了一声,半点含糊都没有。
他招招手,牵着孩子的漂亮女人就红着眼眶走到他身边。
凑近看,我才发现半大的孩子长得和秦协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呼吸微微一紧。
男人平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和次仁一样是罕见血型,他贫血症很严重,以后输血就都交给你了。”
我愣住:“你说什么?”
来藏区的第一年,我高反严重。
一旦受伤失血,那就真是半条腿踏进鬼门关。
秦协也知道这件事,却还是让我去献血?
旁边女人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桑宁小姐,次仁是我和他父亲好不容易在佛前求来的孩子,求求你,救救他。”
佛前?
我眼神落在脸色苍白但对我凶狠的孩子身上:“他今年多大?”
“十岁,十二月四日生。”洛桑回答。
秦协说要出家那一天,也是十二月四。
所以他到底是替母还愿,还是为自己?
秦协对我的沉默很不满: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却连这样一点功德都不愿替我积攒?”
情绪激动,眩晕症也开始发作。
我强撑着身子,挤出一句:
“秦协,次仁康健是你的最后一愿吗?”
他目光闪了闪,躲开我的反问:“桑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次仁今年才十岁,还有大好年华等着他,你......”
我深吸一口气,截断了他的话:“我答应你。”
他愣住了,深看了我一眼,才吐出一句:“好。”
似乎又觉得有些亏欠,又放柔了声音:“到时候我给你多买点红枣补补。”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
秦协先带洛桑和次仁走了。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背影。
心若死灰。
我不是因为秦协答应输血给次仁。
而是次仁那张苍白的小脸确实令人心疼,要是我有像他这样的小孩,我也会为了他不顾一切。
我在心里默念:
秦协,这就当是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了。
自此以后,我们山高路远,永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