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巧颜霍金枝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可怜被抢人生,满朝文武排队宠陆巧颜霍金枝全章节小说》,由网络作家“百里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方仪瞬间哑然。陆巧颜说这话,完全不关心她,甚至也完全不明白应该表现出关心,而是赤祼祼地担心她自己被赖上。这已经很可怕了,可,更可怕的是,她是坦然的,理直气壮的,完全不觉得这是错,她认为全天下都是如此,人人都是如此,只是有人会装一装,而她倚小卖小不需要装。沈方仪伤心极了,掉下泪来:“你娘当年,最是个善良乖巧的孩子,你怎么……就被人教成这样了呢?”她怕她听了沉心,只掉了几滴泪,便强忍住:“乖孩子,外婆不会害你的,你好生听外婆的话,你才三岁,一辈子还长,外婆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要好好学些东西,才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啊!”陆巧颜还想哭闹,但沈方仪随即肃了脸,直接道:“就这样,不必再说。”从这天之后,行走坐卧,沈方仪都手把手教她,一边时时,事事...
《小可怜被抢人生,满朝文武排队宠陆巧颜霍金枝全章节小说》精彩片段
沈方仪瞬间哑然。
陆巧颜说这话,完全不关心她,甚至也完全不明白应该表现出关心,而是赤祼祼地担心她自己被赖上。
这已经很可怕了,可,更可怕的是,她是坦然的,理直气壮的,完全不觉得这是错,她认为全天下都是如此,人人都是如此,只是有人会装一装,而她倚小卖小不需要装。
沈方仪伤心极了,掉下泪来:“你娘当年,最是个善良乖巧的孩子,你怎么……就被人教成这样了呢?”
她怕她听了沉心,只掉了几滴泪,便强忍住:“乖孩子,外婆不会害你的,你好生听外婆的话,你才三岁,一辈子还长,外婆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要好好学些东西,才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啊!”
陆巧颜还想哭闹,但沈方仪随即肃了脸,直接道:“就这样,不必再说。”
从这天之后,行走坐卧,沈方仪都手把手教她,一边时时,事事,处处,掰开揉碎给她讲道理,不管她如何哭闹,反正哭完了继续学就是。
隔了一天,霍二爷把准备好的漂亮首饰送了过来,让她当奖励勾着她学。
为了安抚陆巧颜,沈方仪还答应了她,每隔五天可以让她“姨父姨母”入府一趟。
大乌鸦暗搓搓来偷看了几天,回去立马跟呦呦学了。
呦呦听得十分羡慕:“有人教教,真好呀。”
大乌鸦很奇怪:这样很好吗?我看坏小孩又哭又闹,好像很不乐意学!
呦呦摇了摇头:“不会呀,有人教教,很好呀!呦呦够不到水缸,福婶婶教呦呦踩板凳,呦呦就够到啦,不然打不到水,娘亲会打人!可疼啦!还有,徐婆婆教呦呦,娘亲舅大,呦呦看到舅舅,才叫舅舅哒!舅舅就抱呦呦走了!”
她惆怅地看着自己的小手手:“呦呦太笨啦,什么都不会,呦呦也想有人,什么都教呦呦!”
大乌鸦挥挥翅膀:这还不简单,智慧的呱呱什么都会!呱呱可以教你!
呦呦实诚道:“可你没有手手呀。”
大乌鸦一想也是:那你找舅舅教,或者找哥哥教,我看他们都很智慧,应该比漂亮婆婆教得好!
呦呦十分赞同:“对哒!舅舅,智慧!哥哥,也智慧!”她伸出小手手,点了点大乌鸦的脑袋,“呱呱,智慧!”
大乌鸦昂着头顾盼自雄,觉得她说得对。
这会儿,霍大爷和霍三爷,加上一个霍星河,刚从兰蕙院出来。
霍大爷先问三弟:“你今天中午怎么有空回来?”
“别提了,”霍三爷是个武官儿,任殿前司虞候,笑回道:“昨儿有只猞猁狲,也不知是不是旁人养的,居然闯进城里来了,巡夜的都被惊着了,没能抓住……就在咱们这条街上,我刚带着人搜了一圈,就近回家看看。”
霍大爷点了点头,又转身问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霍星河迟疑了一下,霍大爷抬头看他:“怎么?”
霍星河低着头道:“今日,陆家的七郎过来问我,是不是找到了姑姑的孩子……儿子可能一不小心,露出了些,他大约是猜到了。”
陆家就是霍金枝的夫家,老太太只有陆景默一个儿子,后来陆景默失踪之后,才把庶出的七郎记到了名下,但还没立新的世子。
霍大爷皱眉:“他是如何得知的?”
霍星河没办法,只得道:“据说是小叔找他说的,但小叔时常与他吵,吵起来什么话也说过,他有些不信,就叫人查问了一下,问到爹爹和小叔出过城,才又来问我的。”
霍大爷道:“那你又为何故意露出话风叫他知道?”
霍星河又低下头,好半晌才道:“爹!祖母又开始喝药了,她叫人瞒着……但娘闻到了,与二婶说起时,儿子不小心听到了。”
霍大爷哑然。
霍三爷便道:“大哥,既然知道了,那就知道了罢。陆家若来接,问问颜儿想去,去一趟也使得。本来也瞒不了太久。”
霍大爷长叹一声:“就怕爹会……”
霍三爷忽然看着远处道:“哎,这俩孩子,要去哪儿?”
本来只是随口打岔,说完了仔细一瞅,就是一乐。
不远处,霍星湖兄弟俩,都抱着东西,从主到仆都猫着腰,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对。
霍三爷笑道:“这俩孩子啊,准定没干好事儿!”
霍大爷问下头:“他们要去哪?”
下人忙回道:“去远卓院。”
“去找四郎?”霍大爷更是皱眉:“这三个孩子这阵子怎么天天凑一块儿?没一个老成的,难保不出事!我过去……”
霍星河忙道:“爹,儿子去看看吧。”
霍大爷想了想,点点头:“行,你去吧,这会儿老人病着,叫他们消停些别惹事儿!”
霍星河连声答应着,就慢慢往远卓院来了。
到了一看,一大帮下人都在外头,就差把院里有问题挂匾上了。
一见他来,就有人要去报信儿。
霍星河年纪不大,律下却很有一套,都不用他说,早有随身厮儿上前把人按住了。
霍星河就慢慢走进来,还没走到,就听着里头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霍星河且不进去,在外头驻足听了听,就听到了一道并不熟悉的小奶音,甜丝丝叫着舅舅。
霍星河讶然。
他没见陆呦呦,但是听说了,所以,小叔居然把那个小女娃又接回来了?
他抬步进去,就见三人分据一方,席地而坐,围着中间一个小团子和小狗。
小团子背对着门,抬着小胳膊,正在教小狗跳舞。
团子穿着明显大好多的褂子,明显大很多拖地又被挽了很多圈的裤儿,明显不合脚要趿拉着的鞋子,头发都没扎,就这么散着,就像钻进人衣服的蓬蓬头狗狗,背影古古怪怪,可可爱爱。
而且她怎么做,狗就跟着怎么做,听话极了。
有的对狗来说明显难度很高的动作,狗儿做一下跌一下的,还是努力跟着学。
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小团子也跟着捡漏儿格格笑,一边还在努力教,小奶音甜甜软软的。
霍星河就站在那儿看了半天,愣是没人发现他。
就这,还敢搞事情呢?
霍星河长叹一声,上前一步:“小叔。”
霍行之还在:“哈哈哈哈哈……”
霍星河毫无办法,索性直接走了过去,都快走到圈子里了,然后……居然是狗先发现了他,猛然一转头,汪了一声。
大家这才发现了他,各自惊慌失措。
霍行之下意识抱起小团子,一副想把她藏哪儿的样子,而霍星湖兄弟俩居然立马很有义气地挡在了他面前,并且质问他:“二哥,你来干什么!”
霍星河都气乐了。
且别说他都看到了,再藏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就说你们两个小屁孩儿三寸丁,能挡的住小叔这么高的个子不。
他只道:“小叔,陆巧颜要是知道了,闹起来,祖母又要生气的。”
霍行之也反应过来了。
他虽然辈份大,其实也只比这个侄子大两岁而已。
而且在国子监,侄子一去就是座师爱徒,他混了三年还是座师一见就摇头的学渣,所以,在他面前,他一向挺不直腰杆子。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就是!”兄弟俩也都瞪着眼握着小拳头,一副坚定立场指哪打哪儿的样子:“二哥,你不会告密的对不对?告密的是小人!”
霍星湖和霍星海抢着来抱,呦呦被四根小胳膊抱起,欢喜地张开胳膊,抱抱这个,摸摸那个,“三哥!!四哥!!”
霍星河加快步子,小跑着进去,呦呦一眼看到,又欢呼一声:“二哥!!”
霍星河满脸是笑,把她抱进了怀里:“好呦呦,乖呦呦,二哥想死你了。”
“我们也想你!”
两小只兴奋地直叫,在下头抱着呦呦的腿,呦呦也开心地直踢蹬,小奶嗓子喳喳地。
二夫人带着几个人含笑进来,还吓了呦呦一跳。
三哥已经有经验了,连忙道:“呦呦别怕,这是自己人,是我娘亲,呦呦也可以叫她娘亲,是娘亲带我们来的。”
呦呦傻乎乎就要叫,霍星河连忙道:“叫姨姨吧。”
呦呦就乖乖叫了一声:“姨姨。”
二夫人笑着摸了摸她小脸,“呦呦真乖。”
安婆婆也出来了,二夫人叫了一声奶娘,就扶着她去另一边说话了。
霍星河找了个马扎坐下,双手搂着呦呦,两小只全都挤在他身上,四个人挤成一团。
霍星湖问:“呦呦有没有想哥哥啊?我们天天想你!!”
小团子猛点头:“呦呦也天天想你!想舅舅,想……”
她小脑袋转来转去:“咦,舅舅呢?”
霍星河忙道:“舅舅去学功夫了,想变得更厉害,回来好保护呦呦,他也想呦呦想得不行,所以让我替他多抱呦呦一会儿。”
呦呦立马尽力张开小胳膊,努力跟他抱抱。
一边软乎乎道:“呦呦想你们,想得都哭哭啦,想得晚上睡不着!呦呦笨笨,弄丢了二哥给的福气锁锁,也不会打舅舅的聪明扣扣,呦呦担心自己又变成扫把星,把舅舅,二哥,三哥,四哥,扫得不理呦呦了……呦呦介里痛痛。”
她小手拍胸,眼泪汪汪。
霍星河柔声道:“呦呦才不是扫把星,二哥不是跟你说过了,呦呦是福宝宝。”
他从怀里掏出长命锁,绳子都重新换过了,含笑道:“瞧,锁锁不是在这吗?这根绳绳,是舅舅和三哥、四哥都打了扣扣的,二哥还在下头打了福气络子,呦呦看漂不漂亮?”
两小只也猛点头,霍星湖道:“我打得可认真了,一边打一边背诗呢!”
“我也背了!”霍星海不好意思地道:“我虽然只会背一首可爱的诗,但我背了三遍呢!”
霍星河笑着给她戴上:“呦呦戴上这个,就又聪明又有福气,什么都有了。”
呦呦两只小手手捧着,认真看了看,然后就塞进了衣领子里头,双手掩好:“呦呦介次一定藏好,不让坏姐姐抢走!”
霍星河道:“嗯,这次坏姐姐绝对抢不走了。”
“对,”霍星河认真道:“我娘可厉害了,我娘让他们把门守好,谁也不许进!陆巧颜敢进来,就打死她!”
霍星河又变戏法一样,取出一个小银镯子:“看!”
呦呦呆了呆。
她小小的心儿想不明白为何,为何看到镯镯时,没有了那天看到锁锁的欢喜。
但还是双手接过,问他:“这就是二哥烤月饼烤到的镯镯吗?”
霍星河失笑:“对,这就是二哥烤月饼烤到的,二哥以后每个月都烤月饼,攒多多的钱,养呦呦。”
一边说,一边把银镯子戴在了呦呦小小的手腕子上。
两小只心里盼着见妹妹,但他们想不到这些,看得羡慕死了:“二哥,你在哪儿烤得月饼,我们能不能也去帮忙?我们也想赚钱。”
霍星河微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这可是你们说的,等回去,我就教你们,烤,月,饼!”
三人一团,紧紧挤在一起,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亲兄妹也就这样了。
霍行之左右瞧了瞧:“没人进来吧?你上午玩什么了?”
他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木船,早忘了这是昨天他自己玩的,兴致勃勃问,“这个小船好不好玩?我小时候可喜欢玩这个了,下次弄盆水进来你好好玩这个船。”
呦呦仍旧点头儿,眼儿乌亮亮,一直瞅着他。
霍行之又道:“点心怎么没吃?都不喜欢吃?我下次给你换几种?”
呦呦想了一下,声儿软软:“呦呦等舅舅一起吃。”
霍行之哈哈一笑:“没事儿,不用等舅舅,舅舅上课也有点心吃的,呦呦自己吃。”
呦呦跑过去捧了一盘过来,然后重新坐回他膝头,拿着小银叉,叉了一个,小手在下头接着,先递给舅舅。
霍行之啊呜一口就吃了,然后呦呦自己也吃了一个。
这点心,大人吃正好一口一个,小孩吃还是有点大,呦呦撑得小嘴都满了,腮都鼓了起来,跟舅舅对着脸儿吃,笑得大眼都弯着。
于是,一个下午,霍行之都跟小团子关在屋里玩,到晚上呦呦睡了,他才着急忙慌点上灯补功课。
接连几日。
呦呦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舅舅说了,明天休沐,一整天都会在家里陪呦呦玩,所以今天呦呦很开心,钻到条案下头之前,还拿了一块点心。
小团子熟练地爬到最深的角落坐好,小小咬了一口点心,无声咀嚼。
正嚼着,耳边忽然滑过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呦呦一下子停下了咀嚼,歪了歪头,用能听到的那边耳朵贴上了条案的腿。
先是轻微地嚓嚓声,然后是吱哑一声。
好像有什么人,从窗口跳了进来。
呦呦害怕得紧紧抱住了自己。
下一刻,室中似乎响起了拍动翅膀的声音,随即是低低鸟鸣,叫着:小孩!小孩!
咦?
呦呦慢慢舒展开身体。
她怕人,但不怕鸟儿,于是慢慢站起来,踮脚够不到隔扇空空儿,就走到门边,伸手把门推开一点点缝,又推开一点点缝,推了好几次,才堪堪能凑上一只眼睛。
下一刻,大乌鸦就飞到了地上,朝她啊啊叫:小孩小孩!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害我找了你很久!
呦呦连忙竖起小手指头,朝牠嘘了一声,瞧瞧左右没有人,这才招手手。
大乌鸦略微展翅,连蹦加跳,到了门边,挤了进来。
呦呦连忙把门关好,迅速跑回她的条案下头,又朝大乌鸦招了招手。
大乌鸦侧头,发出了低低的呜叫。
但乌鸦的嗓子本来就粗,低了还是很吵,呦呦急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大乌鸦满不在乎道:怕什么!人类都很蠢的,根本听不懂智慧的大乌鸦说话!我亲眼见到一只画眉鸟骂骂咧咧,人类还围着牠,夸牠的叫声有气势!
牠兴奋地把鸟脑袋凑近她:你是怎么变成人的,快跟我说说!我也想学!
呦呦歪了歪头头,有点听不懂:“呦呦,本来就是人啊?”
大乌鸦大摇其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可是世上最聪明的乌鸦,你休想骗乌鸦,你肯定是乌鸦变的,不然怎么能听懂我说话!
呦呦摇头:“呦呦不是乌鸦呀!”
大乌鸦:肯定是,你看,只有鸟听东西才会歪头!
呦呦伸手摸了摸小耳朵:“不是的,呦呦介个耳朵坏掉了。”
大乌鸦不信:别骗乌鸦了,耳朵怎么会坏掉!
两边鸦同呦讲了一番,大乌鸦左侧头看看她,右侧头看看她,最终沧桑摇头,唉!原来你是只笨乌鸦。
呦呦也不生气,就问牠:“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乌鸦一顿,认真想了想,又侧头看了看她:智慧的大乌鸦还没有名字,要不你帮我取一个。
陆呦呦点了点头:“呦呦叫陆、呦、呦,那,你叫陆、呱、呱好不好呀?”
大乌鸦想了想,觉得这跟人类的名字很像:好听!智慧的大乌鸦……智慧的陆呱呱,喜欢这个名字!
呦呦也很开心,笑出了小酒窝:“呦呦超会取名字哒!呦呦家里,有一只猫猫,呦呦给牠取名字叫陆喵喵!还有一只大黄狗,呦呦给牠取名字叫陆汪汪!全都可好听啦!”
她一边说,一边小大人儿一样叹了口气:“可惜呦呦走远了,就见不到他们啦!”
大乌鸦跳来跳去,很快就学会了呦呦这种新的说话方式,没事,没事,呱呱陪你玩!
呦呦点了点头。
想坐下时,才发现一只手里还攥着点心,于是摊开小手,自己拿了一小块碎点心,又把手摊在大乌鸦面前,大乌鸦就低头衔着吃。
吃完了,呦呦还帮牠倒了一杯水,自己也抱着一杯慢慢喝。
大乌鸦喝完了水,就把翅膀一敛,迈着四方步,大模大样在里头巡视了一圈儿:呦呦,你的屋子很小,跟你一起来的坏小孩,住的屋子很大!比这个大得多!
牠也不用呦呦问,自己就说个不停:呱呱本来想问问坏小孩,你在哪里,可坏小孩骂我晦气,让我滚,还叫人拿杆子打我,呱呱不能吃亏,就把屎拉到了她头上。
呦呦吃惊地瞪大了眼儿:“坏小孩,是姐姐吗?姐姐打人可疼!”
大乌鸦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坏小孩打不到呱呱,呱呱会飞!呱呱拉得可准了,拉了她一头一脸,坏小孩气哭了!
大乌鸦滔滔不绝。
呦呦在家认识的陆汪汪和陆喵喵,还有村里的狗,全都是老实兽,话很少,偶尔飞过的鸟儿,说话更是从来没超过三个字。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话多的鸟儿,直听得津津有味。
而这会儿,陆巧颜已经气疯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大乌鸦拉了一头一脸,眼睛都张不开了,赶紧回来,洗了四五遍,眼睛都洗红了,还是觉得没洗干净,气得直哭。
旁边的婢女忙来安慰,陆巧颜一看她笑,就觉得她们一定都是在笑她,更是气炸了肺,想也不想地一把掀起水盆,就掀到了婢女身上。
铜盆被她掀起一点点,哗一下泼了一地水,但她人小力弱,只湿了婢女一点裙边。
婢女急跪地请罪,陆巧颜冲上去,伸出手,就在她脸上狠狠挠了几下,一边破口大骂:“贱人,你敢笑我!”
婢女也不敢躲闪,忙不迭磕头:“奴婢不敢,奴婢没有……”
陆巧颜又甩了她一巴掌,怒道:“还敢犟嘴!不要脸的贱人!敢笑我,我非得把你卖到窑子里,千人骑万人枕……”
外头,沈方仪急匆匆进来,一进来就听到了这一句,脸都黑了:“颜儿!!”
秋日,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村头陆家,三岁的陆呦呦踩上小板凳,踮高脚,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双手抱着往前跑。
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裳和露了脚趾的鞋子,小呦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小手冻得像胡萝卜,嘴唇都冻紫了。
早上要拌米糠喂猪,她人小力弱,提不动水桶,只能一瓢一瓢往后头抱水。
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跑了十几趟,又冷又饿又累,眼前一阵阵发黑,小身子摇摇晃晃……
忽听刘氏尖细的嗓子响了起来:“陆呦呦!你又死哪去了!!”
陆呦呦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慌忙往前院跑:“娘,呦呦在这……”
一句话还没说完,刘氏飞起一脚,就把她踹出去好几步远。
陆呦呦小小的身体被踹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疼得周身打颤颤,有好一会儿,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哭,更不敢叫痛。
刘氏压着嗓子骂她:“小兔崽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大早上饭也不做,地也不扫,弄一院子泥巴汤子,你是不是想摔死我?我早知道你是个丧良心的畜生玩意儿,一肚子歹毒心思……”
呦呦想说不是的,她没有,她只是要喂猪……却连手手都抬不起来,意识渐渐昏沉。
刘氏赶过来又是一脚,“别装死,赶紧滚起来干活!一天天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敢跟老娘使小性子,动不动就装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样儿,给谁看……”
陆巧颜跑了过来,拍手叫好:“娘亲,打她,使劲打!打她脸!”
“你知道啥,”刘氏转头道:“打坏了脸就不值钱了!赶紧回屋穿上衣裳!冻着了怎么办!”
陆巧颜哼了一声,自己跑过来,抬脚就往她脸上踩去。
她就是讨厌她这张脸,明明就是个娼妇生的小贱蹄子,村里孩子却全都说她比她漂亮!
娘亲说的没错,陆呦呦就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非得踩坏她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再装可怜!
陆巧颜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体都要压上去,却不小心踩到了泥巴汤子,脚下一滑,啪叽一下摔倒在地,头都磕到了陆呦呦身上。
刘氏惊呼:“颜儿!”
她急上前抱起女儿,火冒三丈,一脚一脚往陆呦呦身上踹去:“丧门星,扫把星,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敢害我的颜儿……”
她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陆巧颜,短暂昏厥后,眼神从天真的恶毒,变成了黑沉沉的怨恨。
她环顾左右,又看看地上的陆呦呦,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一把拉住刘氏的手:“娘!”
刘氏吓了一跳:“咋了?”
陆巧颜双眼大睁:“我好像……重,重生了!”
上辈子,就在今天。
陆呦呦的两个舅舅居然找上门来了!
谁能想到,陆呦呦的亲娘,那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居然这么有来头!
来的那两人,一身华服,高头大马,周身那气势,谈吐间那风采……一露面,就把陆家人全都震住了。
本来好好的,可他们一见陆呦呦受了一点小伤,立马就翻脸动手,把他们一家子全都打了一顿,关了起来,还说要送官……好在陆呦呦发起热来,他们急匆匆抱着她去求医,他们才逃了出去。
一家子也不敢回村了,只能四处逃命。
明明他们救了陆呦呦她娘一命,还养了陆呦呦三年,居然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就这么过了几年,爹娘无意中听说陆呦呦外翁家居然是国公府,实在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乍着胆子上门认亲,就想着能拿点银子也好啊!
谁知她那几个舅舅也太蛮横了,居然直接叫人把爹娘打了一顿。
爹娘伤得重,不几天就死了,她那时才十二,不得不自卖自身到青楼,天天伺候老男人,还要学琴学舞,不知受了多少罪,还时常听说陆呦呦的事儿。
据说安国公府儿孙辈就她一个女孩儿,她有四个舅舅四个表哥,全都宠她宠得什么似得,要天上的月亮都能给摘下来。
陆巧颜嫉恨欲死。
陆呦呦明明就是一个蠢笨如猪的小贱蹄子,就该一辈子当她的洗脚婢!
她凭什么享这么大的福?
她怎么配!!
陆巧颜后来染上了脏病,被丢出楼,带着满肚子怨恨不甘死去,一睁眼,就回到了现在。
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那这天大的福气,她一定要抢到手!
那可是国公府啊!!
这泼天的富贵,轮也该轮到她了吧!
母女俩头凑在一起,说个不停。
陆巧颜上辈子就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美梦,安排得头头是道。
外头,一头大黄狗汪汪叫了几声,然后溜着篱笆进来,用头一下一下拱着陆呦呦的小身子。
陆呦呦迷迷糊糊张开眼儿,全身都疼得厉害,眼儿一阵阵发花。
她伸出小手手,双手抱住大黄狗的脖子,借着牠的力气慢慢坐起来,说话都没有力气:“什么……舅舅吖?”
陆呦呦有一个秘密,她能听懂大黄狗说话。
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听不懂了。
一定是因为娘打得太疼了,呦呦的脑袋就不好用了。
上一次也是,娘打得好疼,呦呦不小心吐了血,娘说她活该,说她是个晦气东西,她也是这样躺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好几天脑袋都不好用,从那之后,有一边的耳朵就坏掉了,听不到声音了……
呦呦费力地挪挪小身子,让大黄移到她另一边能听到的耳朵。
大黄狗又汪汪叫了好半天,呦呦还是听不懂,伸出小手拍了拍脑袋,大眼满是迷惘。
刘氏忽然转身,往这边走了过来,飞起一脚就踹到了狗肚子上:“死畜生,又来偷嘴!”
大黄狗哀嚎一声,夹着尾巴就跑了。
刘氏随即蹲下,提小鸡仔儿一样提起陆呦呦,从她胸口拈起了那颗不起眼的黑石头:“就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他们家的信物!”陆巧颜急伸出手,孩童天真的面孔上,写满了贪婪:“快给我!娘亲,快一点儿,来不及了!!”
刘氏一把就把绳子撸了下来,递给了女儿。
陆巧颜迫不及待地把小石头戴在了脖子上。
陆呦呦抬了抬小手手,眼儿惶惶,想拿回来,却又不敢出声。
这是漂亮姨母留给她的,唯一没被抢走的东西了……
陆巧颜心满意足地摸着小石头:“娘,他们就快来了,你赶紧把陆呦呦处理了!别叫人发现!省得坏了咱的事儿!”
“好,”刘氏把陆呦呦提起来扔进筐子里,眼中是如出一辙的贪婪:“你放心,在山里,想死个人还不容易!”
她提着筐子就想往外走。
才走了几步,就听马蹄声响,越来越近,刘氏一下子就慌了,“是不是来了?”
陆巧颜急得团团转:“快,先把她藏进灶房!”
刘氏慌忙进了灶房,把筐子往里一塞,狠声威胁:“敢出声,就要你的命!”
陆呦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小一只蹲在筐底,吓得双眼全是泪,小手手抱着膝,用力点头。
刘氏不放心,又胡乱抱了一些稻草,把筐子挡住,就乍着手不知道该干嘛了。
此时,数骑马儿已经到了篱笆门前,为首之人一身墨色锦袍,儒雅温和,坐在马上,朝院中看了过来。
霍二爷先去求了霍从宁,霍从宁应下了,霍二爷又回头来跟陆巧颜说了。
毕竟,这是真“姑奶奶”,必须要尊重才行。
霍二爷并不是想惩罚陆巧颜,而是真的想教好她,扳正她。
毕竟,国公府的姑娘,可以不循规蹈矩,但一定不可以口无遮拦……交际上必须要过得去才行。
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陆巧颜十分服帖,他说什么,她全都应下,瞧着颇有几分讨好卖乖的意思。
霍二爷倒也松了口气。
隔日。
国子监休沐。
霍行之起了床,先过来看娘亲,小兄弟俩也是一样,狗子则一摇一摆来找呦呦。
沈方仪已经挪回了正院。
她还得多休息几日,不能多说话,所以待了没多久,就让他们回去了。
几人出来之后,霍星河要回去念书,就先走了。
三人立马溜去了远卓院。
兄弟俩大包小包拿了不少玩意儿,进了屋,掩上门,叫了一声呦呦。
小团子立马打开门,哒哒哒跑出来了,身后一只狗子摇头晃脑。
几只立马欢脱地玩到了一起。
霍家三只,自己还是半大孩子,带孩子都属于“嘿!看我给你表演一个”那种风格。
要撞上主意大的立马就打起来了,但呦呦什么也没见过,看什么都好玩,又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宝,不管是看舅舅哥哥玩,还是舅舅哥哥教她玩,全都玩得超惊喜。
几人都玩得开心极了,玩累了才停下来休息,各自吨吨吨灌茶。
霍星湖连喝两杯茶,才缓过来一口气:“我们要不要偷偷去看看,姑婆怎么收拾陆巧颜?”
“别,”霍星海道:“我们一去,万一姑婆拉住我们一起学怎么办?”
“也是啊,”霍星湖道:“可我真想看看啊!陆巧颜最爱哭,姑婆最讨厌哭哭啼啼了,她说用哭做手段,是最低级最浅薄的……什么什么的,记不清啦!”
大乌鸦没有进来,贼眉鼠眼在外头听着,一听这话头,翅膀一拍就飞了。
那边,
霍从宁一大早就来了兰蕙院。
霍从宁当初能被选入宫,相貌自然是好的,哪怕此时已过半百,头发花白,又拖着一条腿,仍旧显得十分优雅好看,又有气势。
她一进来,陆巧颜连忙上前行礼。
她是真的怕了。
因为她昨儿忽然想起来,人家都说了,这些世家大族最重孝道,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一定会装出忠孝的样子,所以死老太婆在她屋里发病,他们一定会闹一闹好显得他们孝!
可她根本没做什么啊,死老太婆自己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发病,跟她有啥关系!
但,她可不是那种老实的楞头青,非要当场辩个是非对错。
她这会儿就装出识大体的样子,把委屈认下,乖乖巧巧什么也不说,等将来再找个好机会说清楚,他们才会愧疚,才会加倍对她好。
陆巧颜打好了主意,就拿出了最乖巧最懂事的样子,一点不敢表露出不满。
她一心想显得早慧懂事,可她忘了,霍从宁是宫中女官,她见得最多的,就是她这样的人……所以她还不如假装孩童,毕竟大多的人,对小孩儿都会有几分宽容。
反正一照面儿,霍从宁就是一愣。
确实,她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毕竟她那儿属于第二道关卡,新入宫的宫人,先由人教导礼仪规矩,选过一遍,再送到她那儿过第二遍,分配到各处。
所以,她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貌似恭敬的人。
宫中的人都有一双利眼,霍从宁尤甚,看了二十年,对恭敬下头藏着各种小心思的,真真是一目了然。
眼前的孩子,就给她这种感觉,她貌似恭敬,实则满是轻蔑,不知为何,很是看不起她?
可她不是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吗?
见到她不该心生敬畏吗?
霍从宁心里诧异极了,难得怀疑起了自己赖以为生的眼光。
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颔首,好似还有几分赞许一般,道:“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陆巧颜心中得意。
果然,一个瘸老太婆而已,还是很好糊弄的。
她就站起来了,还仰着脸装出可爱的样子,依着霍家这边叫人:“姑婆。”
霍从宁含笑应了一声,拉住她的手,好似十分喜欢她一般,拉着她到一旁坐下,道:“颜儿真真是生得漂亮,姑婆一见你便喜欢。”
陆巧颜偎依到了她身上,害羞低头:“姑婆。”
霍从宁笑着道:“你外婆身体不好,老毛病犯了,倒是连累你这孩子,也跟着受了一场惊吓。”
这话说进陆巧颜心里去了。
陆巧颜忍不住一脸委屈:“是呀,颜儿真真是吓了一跳,外翁也凶颜儿了,小舅舅还打了颜儿,呜呜呜,颜儿好怕呀!!”
霍从宁不由愕然。
她挑起这个话头,只是要拉近关系,并不是要套她的话,却没想到,当时都闹成那样了,这孩子居然一点没觉得自己有错?
且她对长辈的病完全不关心,也不觉得国公爷和霍行之发作是理所应当,只心心念念想着自己无辜受了委屈?
这,这个性子……实在是有些凉薄了。
霍从宁面上点头赞同:“对啊,再怎么,也不该对你一个三岁孩子发火,你们娘俩受了这么多苦,这才刚接回来,哪能这么对你……”
宫里出来的人,若想跟谁关系好,那真是轻而易举。
陆巧颜只觉得这个姑婆说话,处处合她心意,心里更是亲近,伏在她膝头,娇娇道:“颜儿回府的时候,原本好开心的呢!以为颜儿终于有家了,唉,一定是颜儿不乖,才会惹得他们生气。”
霍从宁抚摸着她的头,笑道:“快别胡说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娃娃,姑婆一看着就喜欢,这搁谁家,不是个心肝肉儿啊!”
陆巧颜扭着身子撒娇,“姑婆!”
霍从宁含笑续道:“你外公是个莽汉,你外婆又是个刻板性子,家里都是皮小子,不会跟娇娇小女娃儿相处,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姑婆说,姑婆帮你骂他们。”
陆巧颜顿了顿,随即一脸天真地追问:“姑婆是大官儿吗?”
连霍从宁都是一窒。
她这意思分明是,假如她真有收拾他们的身份,她就要借她的力,收拾自己的亲人?
其实,原本就是刚接回来的,没有很深的情谊并不奇怪,可,正常的小孩,绝不会有找外人来对付我家人,这种念头。
这就完全不是小孩子会有的想法,也是完全没把国公府诸人当家人。
可他们对她这么好……
不,也许她根本没觉得好。
可她在乡下长大,回到国公府,正常来说,就看这院子,这些下人,这衣裳,头上的珍珠……就只这些身外之物,也该感恩,或者惶恐的。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满?
霍从宁心中思忖,面上笑道:“我可是宫里出来的,官家亲封的郡夫人,哪怕国公爷,也是要让我三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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