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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发表时间: 2025-01-03

荒野的风依旧带着湿意,但滂沱雨势已经停歇,几辆老旧卡车和吉普车艰难地驶过断裂的水泥路面。车队在泥泞里缓行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道路变得相对干燥,才发现天色已接近傍晚。夕阳被乌云半遮着,血红与金黄交织的余光洒在无边的荒原上,那些枯草与断瓦残垣在残阳映照下更显萧索。众人一时竟不知是该庆幸撑过了淋漓大雨,还是该为眼前这漫无边际的荒凉而发怵。

陈默坐在最前方的吉普上,目光一直盯向前方残破不堪的高速公路。护栏早已锈迹斑斑,有些甚至被巨大的撞击扭曲变形,像是挣扎过的死物。公路中央还横着几辆翻倒的破车,车窗碎裂,底盘朝上,仿佛被什么怪力抛掷至此;有的车身上焦黑一片,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总之,这里到处都是末日的陈迹。

队伍缓慢通过时,不少人都探头张望。车队里大多数人面露疲惫,神情焦虑。路途奔波与之前的激战已经让他们的体能和精神几近枯竭,更令人揪心的是,车上的食物和饮水几乎见底。对于一支五六十号人的流亡队伍而言,这意味着若再不想办法补给,今晚恐怕就要饿肚子。过去几天靠翻找废弃超市和加油站储备的那点口粮,早已经消耗殆尽;如今只剩寥寥无几的压缩饼干、一桶勉强滤净的雨水,加上少量拾来的罐头。可队伍里伤员不少,不仅要人照料,还得有足够营养撑住身体恢复;一些体能较好的觉醒者也需要更多能量,才能维持战斗力。要是没有足够的进食,到时候连端枪的力气都没了。

零——也就是现在被称作“白夜”的年轻男子,坐在车队后方的一辆破卡车里。他依旧戴着那顶旧鸭舌帽,嘴唇紧抿,似乎正垂头在思考什么。眼前这番情形,表面看只是单纯的物资危机,但他心里明白,一旦物资枯竭,队伍内部很可能爆发新的争吵乃至冲突。而且,这种大规模缺乏安全屋和物资的流亡,注定会吸引更多危险——可能是四处游荡的怪物,也可能是觊觎活人血肉的邪教徒。荒原之下,各怀鬼胎的势力从来不缺。他脑海中隐约呈现出系统界面的微光,依旧是冷冰冰的能量读数;他知道自己还得让陈默这些“子系统宿主”打更多的仗、击杀更多的强敌,才能进一步积累系统能量。只可惜,当下最现实的问题是——没吃没喝,打什么仗?

前方吉普车缓缓停住,陈默和几名具备一定战斗力的觉醒者下车查看路况。阵阵狂风拂过,卷起残破广告牌“嘎吱”作响;那广告牌高高耸立,却已经歪斜得快要倒塌,画面上还能勉强分辨出某个在末日前曾流行一时的饮料品牌,画中笑容可掬的代言人如今显得分外讽刺。

有人过来向陈默抱怨:“车上真的连一滴干净水都快没有了,伤员那边再没有饮用水,恐怕要出人命。就算少量脏水,也只能勉强熬着,后果难料。还有食物……压缩饼干再分,也撑不了多久。”

陈默拿着地图似的破纸张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把纸塞进衣兜,安抚道:“我知道,得想办法去附近搜寻。不管是动物,还是废墟仓库里的干货,只要能找到就先解决燃眉之急。”

那抱怨的人气喘吁吁:“可我们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怪物,也不知道这荒野里会不会埋伏其他势力,万一出了岔子……”

陈默摆摆手,示意对方别再说下去。如今这世道,若一心想“万一”如何,那干脆把自己关在地洞里永远别出来。可惜地洞也没有吃喝。只有搏一搏,才有一线生机。此时,一直跟在后面维持队形的卡车也缓缓停了下来。白夜坐在后厢边沿,他微眯眼观察陈默的神情。按照以往经验,陈默很快就会下定决心:组成一支小队前去狩猎或搜寻物资。白夜并不排斥参与,因为若不解决物资问题,队伍极可能内乱,而且他本人也需要体力维持长途颠簸——哪怕系统在无形中对他的身体做了某些强化,他仍旧不能完全脱离进食而活。

“大家原地休息十几分钟。”陈默抬高声音,对围上来的众人道,“留少数觉醒者和士兵守卫车辆、照顾伤员。我会带一小队出去侦查,看看能不能猎点野味或找到别的补给。留守的人无论如何别擅自离开车队,懂吗?这儿再荒凉,也比乱闯更安全。”

他这番话让许多饥肠辘辘又焦虑不安的难民露出一丝期待的目光,但也有人神色焦躁,嘀咕着“凭什么把性命押在这几个人手里万一他们找不到东西怎么办”。可大部分人都明白,陈默算是这支队伍里最靠得住的人之一——南门那一战的战绩让不少人对他打心底生出信服。故而,尽管质疑依旧存在,却没有更多人站出来反对。

不一会儿,陈默挑选了三四个觉醒者,其中两人是身体强化类异能,另有一人擅长感知与侦查;不过伤病在他们之中也很常见,此刻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手。看得出来,陈默有些为难。正当他皱眉时,白夜从卡车后厢跳下来,拍拍沾到裤腿的灰尘,径直朝陈默走过去。

“我跟着吧。”白夜的语气简短,透着淡漠,“你的人手似乎不多,我还能尽点力。”

陈默上下打量他,显然还记得这个叫“白夜”的年轻人前几天在加油站中表现得相当沉着,一度精准解决了一只变异体。尽管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觉醒者,却隐约感觉他不太像普通幸存者那样畏畏缩缩。再者,多一个帮手,总比人手不足强。陈默点了点头:“好,你小心点。别逞能,有什么突发状况跟我们汇合行动。”

周围有人见状,有那么一两名难民嘀咕:“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那么大能耐。”可因为现在形势危急,也没人去深究。一切都在末日的逼迫下被迫简单化——能出得去狩猎,就出得去;出不去,也只能坐等饿死。

临行前,陈默把一把旧式冲锋枪丢给白夜,带了几匣备用弹夹。白夜瞟了一眼,确认没什么故障后,默默背上。他没有额外多问,仿佛对任何武器都能得心应手。陈默本想多说一句“你真的会用吗”,话到嘴边却发现白夜动作熟练,摆明是用得上手,于是便作罢。

五人组出发时,天边的夕阳正一点点滑向地平线,橘红色与暗红色交汇,把四下渲染得既苍凉又诡异。有人心里发毛:这种光线下,视野很难看清远处动静,若有怪物埋伏,恐怕危险加倍。不过为了生存,也管不了太多。陈默让车队里的几名老兵暂时负责警戒和整顿,让难民就地歇息。他和小队直接沿着破烂的高速路往旁边荒草地摸去,打算先翻过那片斜坡,看看能不能循迹找到野生动物的痕迹。

他们一路保持警觉,不敢开太快,也尽量不弄出大动静,以免惊扰荒原里的怪物或人类势力。空气中干燥而冰冷,太阳余晖逐渐暗下,风里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末日降临后,世界各地都频繁上演血与火的屠戮,许多角落里遗留下的尸骸还在慢慢腐烂,甚至吸引了无数变异生物。行走在这种环境下,总让人神经绷紧。

“去那边,看看地面上的脚印。”带有感知异能的觉醒者名叫吴鑫,他弯腰在干裂的泥土上摸了摸,皱眉道,“这像是一种鹿的足迹,可被压得变形了。数量不少,也许是成群活动。”

陈默松了口气:“要是真能找到鹿群,就能弄到些肉。哪怕只带回去一两只,也足够队伍熬过一两天。”他小声叮嘱道,“别走散,听吴鑫的指引,不要擅自追赶。”

剩下几人纷纷点头。白夜安静地跟在队伍末尾,不时朝四周的高草丛瞟去。他脑海里轻轻唤出系统界面,观察了一下陈默等人的“子系统状况”——其中两人的子系统能量几乎没怎么上涨,估计是之前受伤过重或没有参与关键战斗;陈默那一栏同样未见显著变化。他并没有特意去提醒谁,只是在心里盘算:若真能找到变异野鹿,除了满足车队需求,也能趁机让“陈默”或其他子系统宿主跟怪物多碰撞一下,或许能为系统积累一点能量。要知道,末世荒原里的动物往往不止是普通野兽,不少都携带异化特征,杀伤力甚至比城市废墟里的怪物也毫不逊色。

五个人顺着脚印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穿过一片横生的荆棘林,果然在一片凹地里发现几只外形诡异的“鹿”。它们的皮毛呈现灰褐色,身上布满纤细的白斑,体形比原先人类世界的鹿要大上一圈。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些鹿头顶的分叉角异常尖利,还有丝丝幽光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下闪烁,像是变异后的骨质强化。离得较近甚至能听到它们发出的粗重鼻息声。

“别打草惊蛇。”陈默低声示意,“等它们放松警惕,我们几个人分散包抄,我开第一枪。最好别闹出大动静,也免得把荒野里的其它怪物引过来。”

其他人会意,迅速分散在两侧的灌木后。白夜的位置比较靠后,他摸了摸身上的武器,思量着若一切顺利,就让陈默他们收割这些变异野鹿;只有当陈默遭遇真正危险时,自己再出手。否则,他要继续保持“低调”。系统需要这些觉醒者多打怪,这样他才能在暗中回收更多能量。

不多时,陈默比了个手势,拿起步枪瞄准那只离他们最近的壮鹿。伴随一声轻微的枪响,子弹精准击中鹿的肩膀。那鹿嘶叫一声蹦起老高,鲜血飞溅,周围几只鹿顿时炸了窝似的四散狂奔。埋伏在另一头的两名觉醒者也抬枪射击,子弹在空中划出交错轨迹,成功打中其中两只。相较而言,那些变异鹿虽然体形硕大,逃跑速度却仍然快如闪电,几只反应敏捷的家伙一眨眼就消失在远处杂草之中。

落在包围圈里的三只鹿全部中弹,其中一只腿部重伤,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吴鑫飞扑过去补刀。另外两只鹿中伤并不算重,却也无法轻易逃脱——分别被陈默和另一个体能强化者追赶射击。枪声里伴随着鹿的嘶鸣和草丛的剧烈摇晃。眼看陈默这边差不多能解决,白夜依然没露面。他躲在茂密草丛的边缘,用余光留意四下动静,以免有别的怪物或突发状况出现。

短短几十秒后,这次“围猎”看起来相当顺利。三只变异鹿全部倒地,其中一只还在临死前猛地用尖利鹿角顶伤了那位体能强化者的大腿,但伤势并不致命。陈默喘着粗气让众人抓紧剥取鹿肉。毕竟荒原环境恶劣,若不赶紧处理尸体,血腥气可能会引来其他食腐生物。他招呼两人负责拆卸鹿角、割下可食用的部位,再准备把这些肉用破布或塑料打包带回车队。

刚收拾了一小半,白夜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嗥叫。他心头一凛,立刻举枪警惕。果不其然,十几秒后,一道淡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夕阳落光里,一双泛着幽绿寒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那是一头变异狼,体形瘦长,但从肌肉线条来看非常敏捷。它喉咙里发出咕噜低吼,随即又有两三只类似的狼影在草丛深处浮现。显然,这里有狼群出没。就算没有成群结队,三四只狼聚在一起也够让小队慌神——更别提荒野狼的习性通常是抱团围击,而且这些还是经过怪物化或异种融合的变异狼,凶狠程度不容小觑。

“该死。”陈默暗骂一声,猛地站起身瞄准那只露面最早的狼,“准备战斗!别让它们靠近!”其实他们都知道,这狼群大概率是被血味吸引过来,若不想跟那群畜生死磕,就只能丢下这几只鹿匆忙退走,但队伍急需食物。陈默没有退缩,他果断开了一枪,却见那变异狼速度惊人,侧身一窜,硬是避过了子弹。

其他人纷纷拉枪线防守,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中狼影不断闪躲,有些子弹勉强擦过狼的皮毛,溅出血花,却远没能阻止它们。反倒是那只带头的狼在被激怒后,低伏着身子仿佛一支离弦利箭,破空朝陈默冲来。电光火石间,陈默还想再补一枪,可这只头狼身形过于敏捷,他根本来不及重新瞄准。这畜生眨眼就扑到近前,一张血腥大口直朝陈默的面门咬下。

他已顾不上后退,只能本能性地想抬枪托格挡,可还是慢了一瞬。若真让这狼扑到身上,以它那锐利牙齿、爪刃以及变异后的强大咬合力,陈默十有八九会被咬得皮开肉绽。就在那一刹那,一个身影闪电般地冲出,手中寒光一闪。陈默只觉得眼前一晃,便看见那头狼半空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鲜血狂飙,竟被一道匕首从颈下到胸口挑了个致命豁口!

砰——头狼重重摔在地上,浑身抽搐。出手的正是白夜。他左手握着匕首,右手还牢牢扶着陈默的肩,堪堪把陈默往后带了一步,让他免遭狼牙撕咬。陈默猛吸一口凉气,本以为必死,结果却瞬间化险为夷。他愣了半秒,才发现白夜脸上依旧毫无波动。对方拔出匕首往旁边一甩,带着一股冷酷干脆的味道。

“你……”陈默来不及说感激话,场上战况还没结束。那头狼首领倒下后,剩余的几只狼见状发出嘶吼,虽然短暂停顿了冲锋,但依旧在周围打转,似乎想找机会围攻。吴鑫和其他两名队友也急忙开火压制,子弹带出几道亮光,有只灰狼中弹倒地哀嚎,却还没断气,不甘地在原地抽搐。

白夜没有急着再冲,他抬头观察其余狼的动向,同时冷声说:“收拾完就走,别恋战。”这话看似只对陈默说,其实也是提醒所有人。

陈默惊魂甫定,已知不能在这里继续消耗。他强忍着心跳的冲击:“快,分出一个人警戒,另外俩再尽快把鹿肉捡上来。狼群这会儿暂时被吓到了,不会马上再冲,咱们速度要快。”

现场立刻分工明确:吴鑫和那个体能强化者继续飞速从鹿身上割下一些最关键的肉块,拎起就走,至于鹿角和剩余部分暂时只能舍弃了;陈默和白夜则一边抬枪戒备,一边往后退。地面上那只垂死的狼伸出爪子挣扎,看得人心里发毛。陈默索性补了两枪结束它的性命,免得它在垂死状态下还突然扑咬。或许有人会说这浪费子弹,可再怎么省弹药,也不能冒无谓的险。

见这小队似乎要撤,周边那两三只没受伤的狼也开始躁动。它们应该还想上来分食鹿尸,可也怕火力攻击,不敢贸然贴近,只在外圈猛叫。血腥气愈发浓厚,四周草叶不时发出“沙沙”声,很难分辨是否还有其它潜伏的狼或怪物。面对这种局面,陈默一声低喝:“撤!”其余人迅速提起打包好的鹿肉,以最快速度原路返回。五人保持阵型,枪口轮番朝外,警惕那些蠢蠢欲动的狼。等他们跑出草丛、越过那片凹地后,狼群终于没再追击,或许也知道距离拉远后,子弹威胁更大。临走之前,白夜回头看了眼躺在那儿的狼首领尸体,冷静地抹去匕首上的血。短短一秒之间,他脑海里闪过系统的信息:“子系统宿主(陈默)受致命威胁……救援协助……能量回收+0.2%。”看得出只是个小幅度增益,但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救下陈默、让他继续去挑战更多强敌,对主系统的能量积累至关重要。

一行人小跑着离开凹地,踏过荆棘林后,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夕阳最后一缕橙红消散在地平线,夜幕降临,冷风呼啸。几人急急忙忙赶到高速公路附近,远远见到那支车队依旧停在原地,车灯在暮色中亮着,像是昏暗里的一簇微光。显然,没人胆敢在夜色里贸然前进。

等他们回到队伍时,不少人闻到血腥味,又见到他们肩上扛着的鹿肉,都露出惊喜神色。毕竟,这意味着他们今晚能吃上热乎的肉食。陈默一路走到卡车边便吩咐道:“马上弄些干柴,搭建个临时火堆,先烧开水给伤员喝,再把这些鹿肉分出一部分煮了。别全部吃掉,能腌制或烘干的,尽量留作后续干粮。”

聚拢过来的人精神略有振奋,纷纷动手。有人忍不住问:“咋样?你们没遇到怪物吧?”有人低声赞叹:“陈队长果然行啊,这都能带回东西。”唯独有人看到陈默衣服下摆溅着狼血,后怕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没?”

陈默摇摇头,说:“没事。狼群盯上了我们,好在我们跑得快,白夜也救了我一命。谢谢他。”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转头看向白夜。虽然平常也会道谢,可这一句谢意里却带了几分诚恳和疑惑混杂的意味。毕竟在陈默心里,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年轻人,一手匕首战斗力超乎想象,却又平日里相当低调,并不张扬。他思索片刻,没多问,只在暗中记下了对方的身手——在末日里,过度追问别人的来历也许会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只要这家伙对队伍无害,还能出力,就算再神秘,也没什么不好。

白夜淡淡应了声,随即把那把枪和匕首扔回卡车里,找了张破毛巾擦拭手上的血。人群没再围着他,他也乐得抽身离开,走到一边静静地注视着难民们忙碌地生火。队伍里多了几分欢乐的喧嚣,这是近几天来少有的景象。大家围着一口大锅,等着烧开水,也有人在准备篝火烤肉。热气与脂肪的香味弥漫开来,颇能抚慰人心。

不远处,伤员区那边也得到了一些分量较足的兽肉。女医护在微弱灯光下忙着给几个感染的士兵换药,她叫了一声:“谁去给我拿点烫过的水和干净纱布?那两个有外伤的先把血污洗干净。”有两个年轻人连忙跑去帮忙。比起前几天的混乱、绝望和对彼此的猜忌,此刻的队伍似乎稍微呈现出一丝团结。大家在篝火映照下脸色各异,却多少带了些疲倦之后的松缓与对于活着的庆幸。

“白夜,过来一起吃点?”有个和他同车厢的小伙子朝这边喊,“你们回来时天都黑了,辛苦了。”

白夜略一点头:“等会儿再过去。”说完,他收回视线,站在稍远的地方,习惯性地透过意识唤出系统面板。那份暗红色光幕在他脑海里呈现,依旧寂静无声地列示着所有子系统宿主的生命体征、能量等级等。其中陈默状态稍有波动,可能是他精神尚未完全平复。至于能量回收进度,从17%微涨到17.2%,幅度微乎其微。他并不急,这不过是狩猎的小场面,真要积累大量能量,还得等他们遇到更强劲的对手。

他收起光幕,转身的时候注意到陈默正和吴鑫说着什么。吴鑫指了指车队东侧道口,看上去神情有点紧张。白夜没上前打断,而是在附近停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末日中,他往往能凭借强化的感官捕捉到常人听不清的低声对话。

“……废弃加油站附近出现过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之前那群邪教徒常用的。我绕到那边扔垃圾时,不小心瞅见,地上还能看到已经干透的血。”吴鑫压低声音,“也就一两公里远,估计还是旧神教团的余孽做的仪式。虽然暂时没人,但我觉得不妙。我们必须早点离开这里,否则……”

陈默的眉头皱紧:“这里也有教团的痕迹?真是阴魂不散。怪不得那边怪物也时常出没,邪能残留很可能让异兽们更加暴躁。”他想了想,“今晚我们先守着,恢复一些体力,明天一早就走,最好绕个远路,避开那片区域。若他们还有余孽,肯定盯着我们这种队伍下手。”

“行,我也建议这么做。”吴鑫说完就退去帮忙分肉。陈默面色凝重,一来是物资紧张,二来是刚刚确认附近确实可能有教团活动。一想到之前在军营时,那些黑袍人所做的惨无人道血祭,他便恨得牙痒痒。可现在队伍元气大伤,也不是主动出击的好时机。

白夜看在眼里,心想荒原果然不是单纯的“野兽地盘”,还隐伏了教团的阴影。对他而言,这并不算坏消息。教团的“邪能”时常会让“宿主”在对抗中获得更多实战机会,系统回收也会相应增幅。只是,如果教团真打算对车队下手,那就会引发另一场血腥混战。想到这儿,他不由抬眼望向远方,夕阳完全落幕,只剩下灰色夜空里点缀着微弱的星子。地平线处仿佛有淡淡黑影漂浮不定,也许是云,也许是某种魑魅魍魉。

渐渐地,人群在忙乱中把鹿肉煮熟或烤好,陆续分发给那些饿得两眼发昏的幸存者。香气和风声交织,引得不少人咽口水。残破的高速路面上燃起几堆篝火,火光照亮了人们麻木而疲惫的脸。陈默来找白夜,递给他一块还冒着热气的肉:“吃吧。今晚你可帮了大忙,没你的话,我就真被狼撕成两半了。”

白夜接过那块肉,淡淡道:“我不过是自保而已。要不是你之前配合得好,那只狼也不会现身送死。”他说得云淡风轻,但陈默却听出几分客气。末日里,真正有能力的人大多都不会摆什么姿态,因为实力才是话语权。白夜的镇定和沉默,让陈默在心底对他多了几分敬畏。再联想到之前军营里白夜也曾表现得出乎意料,他越来越相信这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他没再追问,只轻轻捶了捶白夜的肩:“总之,你别太客气。赶紧吃,吃完再休息,明早很可能还得赶路。这里附近……也不安全。”

白夜点头。陈默离开后,他拿那块肉吹了吹热气,简简单单撕下一口,嚼得很慢。肉有些腥味,但能勉强果腹。他看着火苗闪烁下的人影,有人面庞带笑,也有人痛苦咳嗽。队伍里数十条性命全指望着彼此配合,艰难求生。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如何,有些人或许还抱着对城市联盟的期盼,有些则对未知荒野的危险感到绝望。可就目前而言,一口热肉就足以让他们暂时忘却种种不安。

夜色渐深,篝火边上越来越安静。许多饥饿又疲惫的人裹着破旧毯子,或者就在车厢里勉强歇息。少数觉醒者和士兵打着手电或拿着火把巡逻,防备野狼或其他怪物的夜袭。空旷的高速路面上,呼啸的风带来一阵荒凉味道,偶尔能听到远处的野兽嘶嚎。一切仿佛陷入疲倦而又警觉的沉默里。

白夜吃过简单的肉食,随意拿了个干燥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少量净水,给自己灌了几口。随后他把帽子微微拉低,似乎想合眼休息一会儿,却依旧在留意周围动静。对于他来说,疲劳并非问题,真正让他思考的是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既要让陈默这个“关键宿主”持续成长,又要保持自己身份不被曝光,还要提防教团暗中搞鬼。有时候,他也会在内心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冷漠地看待这支队伍的命运?他想到军营崩塌时那些血腥画面,想到旧神教团的疯狂,他固然有一丝拯救世界的隐晦念头,但在末日的现实面前,他更清楚必须先守住自己的力量,再慢慢展开更大的布局。

篝火噼啪作响,飘起的火星点缀在昏黑的空气里,如同流星坠落。陈默在不远处和几名老兵讨论明早的行进路线,提到会绕过那处发现邪教符文的加油站,尽量避免与教团正面冲突,除非对方先来找他们麻烦。有个老兵有些动摇地问:“要不干脆半夜就悄悄开车跑吧?天黑他们也不容易追来。可队伍里有不少伤员和孩子,夜间赶路风险更大,不仅视线有限,还要防怪物夜袭……”双方来回权衡,最终决定还是天一亮就动身,反正夜里大伙儿都累得够呛,能休息一刻是一刻。

白夜耳尖,自然把这些听得七七八八。他不打算插嘴,这种对车队来说至关重要的决定,反倒也是考验陈默领导能力的时刻——对于系统的后续收割,也有好处。要是陈默能在管理队伍和作战上不断成熟起来,就能带来更大的战力,进而带来更多能量回馈。而他只需像暗影一样,静静站在幕后,维持那条主系统的监控就足够。

夜更深了,月亮偶尔从云层间探出,被阴风吹得忽明忽暗。车队里的人大都先后进入浅眠状态,留下一小撮人轮流放哨。白夜本打算再眯一会儿,却在朦胧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有一道漆黑目光正在远远地注视。末日里,这种直觉往往意味着凶险。他猛然睁开眼,朝远方荒野望去。在高速公路的另一头,伸展着似有若无的灰黑阴影,也不知是不是夜里空荡的广告牌或残破车辆,凝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即便以他经过强化的视力,也难以看清对方面孔,只看出对方似乎披着一袭黑色衣物,风吹得那衣摆轻扬,然后迅速隐没在阴影中,好像从没出现过。

他眯起眼,心底一凛:会是教团的余孽吗?对方为什么只在远处窥探,不立即发起袭击?如果真是旧神教团,他们肯定懂得在黑暗中掩饰身形,或许是探路,也可能在等大部队包抄。想到这里,他正想起身通知陈默或其他巡逻者,但转念一想,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暗哨,此刻贸然惊动整个车队,也许会引发不必要的惊慌。如果对方已经盯上了车队,迟早会露面,不如先暗中提防。再者,自己若在此时高调示警,恐怕会被更多人留意到自己的警觉能力与战力,这不利于保持神秘。综合衡量后,他按住膝盖,缓缓把身体放松下来,却把警惕提到了最高。他选择把这一情报默默藏在心里,随时监视远处动静。一旦那黑袍人或更多敌对势力动手,他不介意再出面,甚至借机让陈默他们和教团正面碰撞……

风声呼啸中,那朦胧黑影好像又出现了几秒,似在远远凝望这支车队,似乎念着什么听不清的咒语或祷词,然后就消失不见。白夜收回视线,心中难得带了几分寒意。他很清楚,这只是混乱的开端。等明天天一亮,车队继续前行时,很可能会迎来更多危险——不管是来自于旧神教团,还是在荒野徘徊的怪物,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大群行走的“猎物”。而他将继续扮演隐藏在暗处的角色,静候这场大戏的下一幕。夜色凝重,篝火微光映照下的人们在寒风中缩紧身子,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在那更深的黑暗里,已经有人透过血色仪式或邪神符文,将他们的行踪牢牢锁定。黑袍的阴影收敛了气息,却并未真正离开,或许下一次出现时,将是血雨腥风的开始。

夜空下,白夜静静地坐在破旧的护栏边缘,帽檐下的双眼沉沉地注视着远处。篝火的火光只打在他半边侧脸,把那张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勾勒得若隐若现。他轻轻拽紧了匕首柄,指腹触到刀鞘上干涸的血痕,想起刚才猎杀狼首领时手腕那一记翻转,算得上干净利落。可末日里,只有这种程度的杀伐,却远远不够。真正的危机,恐怕还藏在更多黑暗背后。此刻,队伍里的人都在满足地享受一顿久违的饱腹晚餐,只盼能在黎明到来前多歇一会儿。又有谁能料到,就在荒原深处,一只窥伺的黑手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白夜唇角微微抿紧,脑海里再度浮现那冷漠的系统提示,能量条依旧在低值徘徊。看来,只有当这支车队同更强的敌手碰撞时,他才可能迎来更关键的收获。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一些火星飞向黑暗里不知所踪。远处的号角般的狼嚎声断断续续在风中回荡,仿佛预示着这个血色荒原仍旧蕴藏无数杀机。过了一会儿,陈默从篝火那边转来,低声叫了白夜两声:“你也注意休息,明早还要跟我们一起行动。记得轮流守夜,别一个人撑着。”他说这话时,还带着点关切。末日里,人们能活到现在,互相照应是少有的温情。

白夜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等陈默离去后,他才轻轻把匕首收好,借着火光望向高速公路另一侧。夜色浓重,荒草在风中摆动,不像白天那般刺眼,却莫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耳畔仿佛回荡着那黑袍人低沉的诡异祈祷。谁在暗中等待?又或许,狩猎才刚刚开始。他压了压帽檐,让帽子下的表情隐匿在阴影深处,缓缓靠着护栏坐下,把身体放低成休息姿势,半眯的眼里却没有多少倦意。他清楚,此刻的平静只是短暂。等夜幕过去,新的血与火会很快呼啸而至。

风持续吹拂,火焰摇曳,远方的大地似乎映着微弱星光。偶尔有巡逻的士兵或觉醒者从白夜身前走过,轻声对他打个招呼,或丢下一句“注意警戒”。他微微点头,依旧不动声色。所有人都在谋求生存,也都在警惕意外,然而究竟能否挺过下一个危机,谁也说不好。时光一点点流逝,车队里渐渐只剩下哨兵和少数无法安眠的人在活动。篝火的火光映得白夜的侧脸忽明忽暗,也照亮了那远方空无一人的废弃公路。夜逐渐深沉,群星消隐,混沌暗影中似乎酝酿着更多风暴,却无人能提前听到那破晓之前的雷声。车队在沉睡,却并没有真正的安稳。空气中残存着血与枪烟的味道,混着对于明天的渺茫希冀,诞生了某种紧张的静默氛围。

午夜时分,护栏角落的火光没能再照到更远之处。那片荒凉高速公路边,偶尔能听见野狼或别的未知怪物的啸声,搅得人心神难宁。可该睡的人总要睡,该守的也还得轮流去守。所有人在这灰暗里等待着下一个黎明,也等待着新的波澜与风险。白夜在沉默里闭合双眼,匕首收纳于背后,右手却半握着那把旧冲锋枪。他看似休憩,但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第一时间反击。夜色遮掩了他脸上所有表情,仿佛与这漫长末世融为一体。也没人注意到,他耳边时而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电子音,像是系统在暗中低语,带着无法捉摸的冷漠。

车辆之间传来几声迷糊的咳嗽,篝火往上腾起薄薄的青烟。黄褐色的荒原在月色里沉默无声,断裂的路面仿佛死物般延伸到远方。今天的收获算是暂时度过了饥饿危机,却让更多隐患浮现。许多浑然不觉的人依然在梦中,而另一些保持清醒的人则深深知道:漫漫前路危机四伏。明日启程,荒野或许会迎来新一轮的怪物潮,也许旧神教团的黑暗仪式会更逼近,也许还有别的势力在盯着这支孱弱的车队。宿命的齿轮在沉默中转动,没有谁可以停下脚步。夜风悄然吹灭了人们心里那点安全错觉,零星火花消散在地面。某个时刻,陈默也揉着额角坐在一堆沙袋后琢磨路线,心情沉重;白夜却在另一侧静听风声,不言不语。直到夜更深沉时,外围的哨兵中有人似乎回头眺望,仿佛看见公路那头黑暗里闪过一抹黑袍的阴影,犹如鬼魅。但他再定睛一看,却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夜空与杂草,怀疑是自己眼花,便嘀咕了几句继续巡逻。

不久后,有人低声呼唤要白夜去替换守夜。他缓缓起身,握住枪托走到更外围,接过同伴递来的火把。微弱火光下,他朝那无边荒原又多看了一眼,没再发现方才窥伺的身影。可他能感觉到那目光依旧存在,可能躲在某个更隐秘的角度冷冷注视着。既然如此,就让对方看个痛快吧。末世中的狩猎可不止一面,当黑暗中的黑袍人对车队磨刀霍霍时,他也在暗中算计着系统能量与宿主成长。荒原狼群、变异野鹿,这只是开始。下一次若真正迎来教团的凌厉袭击,或许会成为一场血腥盛宴,也会成为陈默等人加速进化的机会。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谁能于血与火中不被吞没。白夜没再多想,只在心里冷然勾勒出几道计划,手上火把的火苗噼啪响得孤寂,他沿着车队周围慢慢踱步守夜。昏暗里偶尔有人翻身哼唧,也有人呓语般喊着过去某段记忆的名字,更多的则是痛苦的伤员在半睡半醒的煎熬中盼望天明。黑夜尚长,一切都在无声的等候里发酵。

风中回荡着那未完成的祈祷声,或许来自黑暗人影,也或许只是某只夜鸟的沙哑啼鸣。白夜却并未放松。车队的篝火宛如茫茫死地里一簇孱弱的光,任何过路的饥饿魔物、邪教余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活人存在的代价——要为短暂的温暖和生机而暴露自己,而这个世界却只会用更残酷的方式来回报。没等夜色褪去,荒野的危机或许就会一步步逼近。白夜将火把抬高一些,借着这点可怜的亮度注视前方。他似乎看到滚滚阴云正向这里聚拢,仿佛一场无形的风暴,再次扯开血色帷幕。等黎明到来时,这支车队的命运会怎么走?或许没有人能回答,包括他自己。黑暗继续蔓延,教团的诡异呢喃像针刺一般若隐若现。黑袍之下,又是一张怎样阴冷扭曲的脸?他不确定,但他将继续等待,等待下一次狩猎的开始。那时,也许会再度为系统收获可观的能量,也许会逼着陈默再度踏入更加凶险的深渊。夜风刮过,被火焰拉长的影子一点点消失。白夜握紧了枪,安静地站在昏黄火光的边缘处,无形的杀机已在荒野里若隐若现。

远处夜空寂静无声,草木摇晃里仿佛有幽暗涌动,偶尔闪过一道黑袍般的阴影,却难以分辨究竟是真实的窥探,还是人们在这末日下的恐惧想象。等到深夜最冷的时候,多数人都裹紧了衣物沉沉睡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看见明早的曙光。白夜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黑暗,直到火把烧到只剩残根,风一吹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四周陷入更深的阴影。他微微垂首,轻吐一口寒气,让自己的思绪回归平静。无论如何,天亮了以后,车队依然会上路,继续在这布满危险的世界里流亡。至于教团会不会突然出现,抑或下一个遇到的又是何种怪物,谁也说不准。或许,就在那高速公路断裂的另一端,有更多的血迹符文和死骨在等着他们。荒原的夜晚,没有答案,也没有仁慈。白夜重新抬头看向远方,手指轻轻摩挲枪身上的擦痕。既然注定要在暗处将所有布局都抓在自己手里,那么无论潜伏的敌人是谁,他都会随时接下这场狩猎与反狩猎的交锋。风声依旧,车队还在沉眠,血红与黑影交织的世界里,一切都没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