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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发表时间: 2025-01-03

昏黄的暮色还未完全散去,黑暗却像淤泥般迅速淹没了营地。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围墙上,几处急救用的探照灯依然亮着,呈现出一种紧张又绝望的氛围。昨夜余下的干涸血迹还没来得及彻底清洗,又有新的腥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中。受伤的士兵、觉醒者和惊慌失措的难民聚集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没于狂暴与混乱。有人透过破落的军械库窗户张望远方,想要确认怪物潮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席卷而至,可还没等他们收回目光,紧急鸣笛就在南门方向高声拉响,尖锐声浪回荡于夜空,震得不少人心头猛跳。

“怪物潮!”有人大喊,“大批怪物,来势比上次还凶!”叫喊声仿佛在每个人耳膜里撞击,引发一片骚动。营地的气氛陡然提升到极致的恐慌。士兵们匆忙奔向各自的岗位,有的攥紧老旧突击步枪,有的扛起僵硬沉重的机枪,还有人背着仅剩的破片手雷或火箭弹,面色惨白。短短几秒内,无数灯火亮起,警报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弹药、体力、医药已经极度不足,但南门之外的大地正在震动,那意味着一支比昨夜更强的怪物群即将踏破防线。

陈默一边快步跑向南墙一边压低嗓子,对跟随在后的小队成员吼道:“先守住南门!别乱散开!”他眼里布满血丝,面颊有着明显的疲惫。昨夜鏖战到天明,本该有一整日的休整,可营地的状况和内部混乱让他根本无法真正停下。再加上今夜新的进攻来势汹汹,所有人都仿佛还在前一波劫难的深渊里没爬出来,就又被掀回大浪。他双臂肌肉酸痛得厉害,却依旧死死抓稳手中步枪。脑海里,一个熟悉的冰冷提示音断断续续地闪动:

“子系统——检测到宿主身体指标下降……是否需要增幅?”

陈默心里一紧。这个源自“恩人”零的神秘系统,在过去几次险境中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可强大的力量往往也意味着强大的负荷。他隐约感到自己一旦频繁依赖这股力量,能否真正保持心智完整还是未知数,但在此时此刻,他已无暇顾及太多。他大喊一声“所有人集中火力!”后,当先冲上破损的垛口,用双眼瞄向城外朦胧的大地。

夜色不算透亮,月光勉强照出远方密集的怪物身影。只见那些身材畸形、皮肤斑驳的怪物张牙舞爪,密密麻麻地在荒野中聚成数条黑色洪流,瞄准南门蜂拥而来。上次它们的数量就已经让军营险些崩溃,而这一次显然更具规模。陈默心头惊骇,却没有退缩。他举起步枪,“砰砰砰!”几声连射,将最前排的怪物打得猛然翻倒,绿色黏液溅落地面。但身后更庞大的群体仍在不断涌动,仿佛永无止境。

“子弹省着点用!”陈默一把扯住身旁的一名士兵,对方显然已经惊慌失措,射击都没瞄准就在连开枪。他咬着牙,让自己保持冷静。子系统的提示在他脑海中频繁闪现——最佳射击角度、怪物的弱点、何时应当转移位置,都像一连串冰冷的文字不断跳动。他强迫自己不要完全被这诱人的“辅助”牵着走,否则心智可能会陷入某种奇怪的机械化状态。可夜风吹来,怪物逼近,他再也顾不得更多,咬紧牙关,继续猛烈射击。

“快压制!快压制!”有人嘶喊,然而伴随着子弹呼啸,那群怪物仍然冲到离城墙十余米的距离。它们来势凶猛,爪牙森然,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夹杂在夜风里,让人心悸。有些士兵的火力点在持续扫射,也有人已经吓得后退,不敢直面这暗夜中血盆大口的可怖生物。一头体型特别庞大的怪物踏过一堆尸骸,喉头发出低沉咆哮,朝城墙下方一个掩体狠狠撞去。防御工事发出“咔嚓”一声颤动,险些坍塌。附近几名士兵转动机枪勉强将它击伤,可又被其他怪物扑近,阵脚顿时不稳。

陈默额角的汗滴顺着脸庞往下流,他扭头看向队伍深处,喊道:“炎雀!能不能再来一次火力覆盖?!”此刻他最需要的是群伤、压制,然而队伍里能做到大范围火焰输出的,只有那名代号“炎雀”的火焰操控者。对方是个看似娇小的年轻女生,却拥有近乎可怕的火力爆发能力。问题在于,她昨夜已经燃烧了过多的体力和能量,此时能否再度出手,连陈默都不敢确定。可他已经无暇思考别的,南门若守不住,营地就立刻沦陷。

只见不远处,一道矮小身影猛地从掩体后翻出,脚步踉跄,却依然站稳。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头发因连日战事而显得乱糟糟,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但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退却,双手狠狠一抬——

那名身形娇小的年轻女生,两手猛然朝前抬起,掌心迸发一团炽烈的橘红色火焰。火焰在她掌间汇聚成一束迅猛火蛇,径直喷向扑来的怪物,将对方瞬间点燃,一股焦臭气味腾空而起。怪物凄厉尖叫,浑身烧成火球般滚落地面。

她连续扔出好几道“火舌”,在夜色中形成耀眼的灼热曲线,给前方那黑压压的怪物群打开了几个短暂的缺口。熊熊火焰冲天,引得四周士兵或觉醒者惊叹不已,也令空气中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臭。整片视野都好像被这火光染红。炎雀尽力压榨自己体内的火元素,然而这一发大招让她的身体明显颤抖,额头上冒出冷汗,似乎已到极限边缘。她身后有个军医模样的中年人紧张地喊:“别再烧了,你昨天已经透支得厉害!”可她似乎没听见,仍尽力释放火焰,直到差点站立不稳才被同伴扶住。

火焰暂且在这段围墙前遏制了一大批怪物的脚步,烧焦尸骸与浓重烟尘翻卷在夜空,给南门赢得了几分钟宝贵的喘息。陈默抓住时机,冲剩余士兵们吼道:“补充弹匣!机枪架好!快!”有人急促搬动沙袋,有人给机枪换上最后几条弹链,想趁怪物尚未重新扑上时消灭一批。可火势迅速萎缩,炎雀已经难以再维持同样的攻势。她双眸失焦,似要昏倒,被队里另一名觉醒者搀扶着后退数步。陈默心中一沉:若没有火力覆盖,怪物一旦再次汹涌而来,自己这边缺少有效的群攻手段,到时候非得付出巨大伤亡才挡得住。

火焰渐渐散去,南门外的阴影再度涌动,宛如无形浪潮。陈默眼见局势危急,正想亲自抄起一把被遗弃的重机枪,却感觉肩头一沉,刚才的疲惫和伤痛突然卷土重来。系统提示也更加密集:

“注意!宿主脏器负荷已超标18%……注意!肌肉疲劳度上升……”

“可临时启动增幅?”

陈默烦躁地用力晃了晃脑袋,压下那股眩晕。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双目一凝,心道:“增幅!”脑海中立即浮现一道冰冷指令:“子系统增幅启动——警告:当前能量不足,无法持续过长时间。”紧接着,他感到全身宛若被一道强行注射的力量贯穿,从肌肉到神经都被刺痛般地扯紧,却也在瞬间让他重新焕发生机。他狠狠咬住牙,闷哼一声,把躺在地上的那挺重机枪抱起,撑在一段半塌的土垒上,对准正缓缓聚集的怪物群。“哒哒哒哒哒——!”在火光与硝烟中,子弹密集地倾泻下去,火舌几乎连成一线。怪物们不断被射穿躯体,撞翻同伴,发出凄厉嚎叫。

周围士兵与觉醒者望着陈默那种近乎疯狂的压制火力,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似乎完全不受后座力影响,肩臂的肌肉宛如钢铁,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怪物倒下的悚然血花。可若有人仔细看,就能发现陈默的面容已略显灰败,额角青筋暴起,双眼带着一股冷酷与茫然混杂的诡异神情,仿佛他的情感被抽离,只剩下杀戮的本能和子系统冰冷的运算。当弹链打空后,他摇晃着想换备弹,可双手却止不住地轻微颤抖,足见对身体的消耗多么惊人。

好在这一通猛击后,前线怪物的攻势终于被遏制住,许多尚活着的畸形生物开始退缩或游走,短暂失去集团冲锋的气势。南门的众人也得以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拖出几具受重伤的士兵。可谁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若没有外力支援,当怪物潮再次凝聚,结果依旧可能是防线告破。

而在营地另一侧的阴暗角落,一股新的危险也正在悄然逼近。黑夜里,几名穿着漆黑兜帽、浑身散发怪异气息的教团信徒静静潜伏于破旧仓库和巷道阴影之间。他们的目光一致投向南门的方向,似乎在借夜色观察怪物与人类的搏杀。有人低声咏唱着含混不清的调子,像是某种献祭赞歌,黏腻阴冷,渗透在潮湿的空气里。

“血之赞歌……今晚的血量,或许会极为充沛……”其中一人沙哑开口。他从斗篷下取出一小瓶暗红液体,瓶口还冒着微弱光晕。

另一名黑衣信徒面带狂热:“南门即将血流成河,助我等唤来‘血灵体’!他们的哀号越多,我们的力量就越强!”

说话间,地面残留的血迹悄悄泛起一丝猩红光斑,那是教团符文的能量残痕。自昨夜以来,教团便在军营各处不断进行小规模献祭和血阵刻画,用以积蓄邪能;如今,怪物潮恰恰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当所有守卫都疲于应对南门的生死之战时,他们可以更顺利地在后方制造骚乱,引发更多无辜血流,从而启动更大规模的召唤仪式。事实上,早在白天时,教团就已经试图煽动一些难民闹事,让军方分心。可如今眼看怪物大举进攻,“血祭之刻”也随之到来。

这几名黑衣信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拔出匕首,轻轻刺破自己指尖,鲜血滴落在脚边的扭曲符文上。他口中念诵的语调更加急促,伴随某种恐怖的微光在附近萦绕。藏在阴影里的十多名身强体壮的凶徒随之出现,他们或是教团的私刑工具,或是被“洗脑”或胁迫的匪徒,神情狰狞,如同嗜血的野狼。黑衣信徒阴森笑道:“放火、杀人……让更多人尖叫吧。我们要的就是混乱,越混乱越好。”凶徒们低沉应答,一部分转身朝军营后方的围墙奔去,一部分则贴近另一扇形同虚设的残旧栅栏门,打算潜入难民区。

教团深知:只要制造足够的恐慌,让军营进一步崩溃,就能有足够的人类血液或灵魂作为祭品,激活他们的关键阵法——“血灵体”。据说那是一种半实体的邪能怪物,能够侵蚀人体,放大绝望和痛苦,为教团带来更高层次的力量。而今夜,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佳期。

与此同时,在营地东南角的废墟高处,零正静静俯视整个战场。他身形被破败墙垛遮蔽,脸上依旧是那副漠然而冷静的神情。通过脑海中浮现的虚拟面板,他能清晰地看到子系统对陈默的生理指标监控:对方脏器负荷正以惊人速度飙升,精神层面的波动值也极不稳定。零心中评价着:“若继续增幅,陈默可能会出现不可逆的后遗症,但若不增幅,他此刻就会被怪物击溃。”他没有下达新的援助指令,而是让系统维持在“初级增幅”的状态,让陈默暂时保持火力压制,却不会进一步强化。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方式:有限干预,不到最关键时刻不亲自动用更高权限。这种克制,一方面是出于谨慎,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强大能力;另一方面,他也要确保陈默持续依赖子系统,却又不会“走火入魔”太快,毕竟主角若过早垮掉,他的布局就得不偿失。

零看向另一个子系统监测点。那儿是一名他同样赐予了子系统的宿主,叫宋涛,一个外表看起来并不算强壮的青年。目前伪装成普通的“后勤杂役”,在营地的补给站里频繁活动。和陈默专精战斗不同,宋涛的子系统走的是“渗透与信息收集”路线,能短时间提升侦查感官,也能读取目标的基础思维波动。零通过宋涛,能悄悄了解营地官员和难民们的心理动向,这对于掌控整体局面至关重要。只是,宋涛到目前为止只能算半个“新人”,零对他尚未完全信任,因此也没有赋予太高的权限。

此刻,系统界面上显示宋涛向零传来一份新的“异常警报”:营地北侧发生了骚乱,疑似有人纵火,后方围墙那边爆发大规模打斗,有士兵与难民死伤。零心下一动:“教团在搞鬼了。”他放大了地图,果然看到那处之前就埋下好几处邪能符文,如今似乎正在被激活。零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远处逐渐升起的黑烟和火光。正面怪物潮尚未退,后方又起混乱,这座军营本就处于风雨飘摇的边缘,如今更是摇摇欲坠。

“若任由教团得逞,他们或许能召唤出某个危险东西。不过,这反而可能是个机会……”零脑中迅速做着判断。越大的动乱,越能给他提供收割资源和人心的场合。可他又不想让局势彻底失控,以至于不利于自己后续的布局。更何况,若军营此时就完蛋,城市联盟迟迟不到的援军等同于废纸,下一个阶段的大舞台就无从展开。他沉吟数秒,最终做出决定:给陈默再做一点微量的远程“神经反应速度”增幅,确保南门短期内不崩溃,但不扩散到全军营。他也让宋涛加快脚步去北侧打探教团行动,并在必要时“暗中出手”——宋涛拥有一项系统衍生的“精神扰动”功能,可以短暂让普通人陷入短暂慌乱或迟滞,若能用在教团信徒身上,或许能破坏对方的某些仪式进程。

夜色被火光与闪电般的枪口焰划破。南门的交战依旧惨烈。不断有怪物突破射击网冲到城墙根下,军营这边不时丢下一枚或两枚破片手雷,爆炸声震耳欲聋。陈默放空完一条弹链后,单膝跪地,呼吸如同拉风箱般急促。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酸胀麻木,额头也满是冷汗,但子系统的提示仍在逼迫他站起来:

“战场危险度评估:极高……建议继续火力输出。”

他心底升腾出一股极度厌烦,却无可奈何。不远处,炎雀还半倚在另一段掩体上,勉强维持警戒,但她的瞳孔几乎失神,浑身上下就像被火灼透了似的。陈默没有让她再度出手,因他知道那会要她的命。如今的小队已折损好几人,有两名士兵被怪物爪子硬生生撕裂,场面血腥得令人作呕,剩余人困在原地喘息和嘶喊。

这时候,一道轻微却清晰的雷鸣忽然从天空深处传来,仿佛要将夜幕切开。随即,主道方向爆起了更为惨烈的嘶喊声——似乎是另一波怪物已经合流到南门侧翼,或者是教团来搅局。陈默咬牙想站起,却发现腿部肌肉抽痛剧烈,大脑昏沉。他心想:“再撑一下……再撑一下……”刚想给自己打一针强心剂般的念头,但身体实在接近极限。然而,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后脑一阵刺痛,随即视野里闪过一道白光,整个人像被一股力量轻轻托起,紧绷的肌肉重新获得部分力量。他愣住:是零的增幅指令,又一次生效了。

他不知道零躲在何处,但隐隐意识到对方在暗中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并在最危险的关头施予这“援手”。陈默不禁苦笑:说是帮忙,却更像一个无形冷漠的操控者——将自己当作一件武器,在关键时刻拧紧发条,然后扔进最炽烈的战火中。“不管怎样,能杀怪就好。”他咬牙,让那份矛盾情绪暂时压下。他轰然站起,抓起一把步枪,以惊人的速度朝侧翼那股怪物潮突进了几步。枪口喷吐火舌,那些畸形生物的血肉在夜色里绽放成妖异的色彩,惨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跟上配合,似乎士气也回升了一线。

远处废墟高处,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他能清晰感应到子系统能量在陈默体内加速流动,也知道这种增幅不会维持太久。一旦能量消耗见底,陈默的身体会立刻迎来可怕的虚弱,甚至可能引发严重后遗症。零依旧波澜不惊。他心中想的是:“再给陈默十几分钟的火力窗口,应该足够稳住南门。至于教团那边,我也该让宋涛发挥点作用了。”

果然,在营地后方的破损围墙附近,凶徒们已经砍翻了几名无力反抗的士兵,火焰腾起,烧着了几处临时搭建的木桩和帐篷。大量难民仓皇失措地四散逃命,场面混乱至极。一名身披漆黑法袍的教团祭司正将手掌按在地上,口中快速念诵:“以血为引,以魂为祭……赐我‘血灵体’之力……”暗红色符文从他掌下扩散,地面隐隐泛着猩红荧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围墙角落的火势越烧越猛,映照出一张张绝望面孔。再多的士兵此刻也顾不上这里,大多数都分派在南门参与防御。一旦这边真的被教团成功展开“血祭”,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一名正在放火的凶徒露出警惕,抓起武器向周围扫视:“谁?!”可只见漆黑的阴影中,半截身形悄无声息地挪动,仿佛一道幽灵。那是宋涛。他作为零的“信息潜伏”子系统宿主,此时正暗暗借助系统赋予的“精神扰动”能力,让几个凶徒的脑海短暂迷糊。他没有与这些亡命之徒正面硬拼,而是轻巧地闪身进入燃烧的废屋后方,伺机向那名正在施法的教团祭司逼近。

“精神扰动成功……可维持15秒。”宋涛听见耳边传来的系统提示。那是零预留的功能模块,能够让他短时间迷惑目标的感官或思维,让对方判断力下降,行动延迟。他心里紧张得要命,却强迫自己冷静:只要能在对方完成仪式前破坏阵法,就能阻止今晚最可怕的邪能。否则,一旦“血灵体”被召唤出来,这座军营多半会直接走向毁灭,而零的谋划也将受到影响——宋涛不是很理解零的全部计划,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遵从指令。

他深吸口气,悄悄靠近祭司背后。那祭司正双目紧闭,周身缭绕着类似血丝般的邪能雾气,地上那种猩红符文慢慢扩大,像水波一样荡漾,里面仿佛能看见人脸扭曲的影子,隐约传出低语。宋涛额头冒汗,他摸出一把匕首,刚要上前突袭,却见那祭司猛地睁开眼睛,瞳仁血红,似已感知到杀意。宋涛心跳狂跳,立刻启动“精神扰动”技能,将一股隐形的精神波刺向对方。教团祭司身体微颤,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似乎在忍受大脑被攥紧的煎熬。“可恶……”祭司喃喃着,鲜血从鼻孔渗出,他的施法一度停顿。这一幕让那几名凶徒惊呼:“大人,您怎么了?!是谁?”

就是现在!宋涛一咬牙,飞扑而上,一匕首刺向祭司胸口。然而对方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偏了半寸,匕首没入肩窝,却没能刺中要害。祭司痛得大吼,脸部青筋暴起,猛地挥动手臂,像打苍蝇似的把宋涛击退。他力道极大,宋涛险些被撞飞撞断肋骨,疼得五脏六腑仿佛纠结成一团。他的精神扰动也因此中断。那祭司艰难地撑住地面,用匕首撬出伤口,血水溅落在符文上。他一张口喷出一口血,再度厉声念诵咒文:“献祭……完成!”阴冷而强大的邪能一下子顺着符文流窜,地面传来“轰”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正从地底苏醒。

宋涛惨白着脸,看着那地面正裂开数道漆黑缝隙,伴随刺耳的尖啸声,一缕缕血雾汇聚成一个半透明的扭曲躯体,形似人形却没有五官,四肢末端尖利如刀。它扯着刺耳的怪笑,挥舞利爪,一把抓住旁边一个倒地的士兵,瞬间刺穿对方胸腹,血液如喷泉般溅射,在那血灵体周围凝结为一道古怪的“血铠”。它尖叫着,仿佛对鲜血极度渴望。被抓住的士兵几乎没机会挣扎就气绝而亡。周围的凶徒吓得后退几步,但那个祭司却仿佛看见至高神迹一般,脸上露出极度狂热之色:“哈哈哈……成功了!血灵体,你要让这营地真正陷入地狱吧!”

宋涛屏息凝神,心里大骇。虽然他对邪能了解不多,但从这血灵体的速度和杀伤力来看,简直比普通怪物还要可怕数倍。更可怕的是,这东西能直接吸食鲜血来增强自己,也就是说,只要营地里不断有伤亡,它就能持续进化。宋涛想要再次施加精神扰动,却发现血灵体乃纯粹的邪能化身,不具备寻常意义的“理智”,他的技能恐怕难以奏效。他艰难地扶住断墙,发出一声压低的呻吟:“该死……我得想办法让营地的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凶徒们原本只是想放火制造混乱,没料到真的召唤出这样一头恐怖的存在,彼此面面相觑,有些甚至感到害怕,准备往外逃。可那名祭司狞笑道:“现在没有回头路,给我把更多的人赶来这里!让血灵体吞噬他们!今晚过后,教团才是废墟上最大的主宰!”一些极端狂热的信徒随之呼应,高喊着“万神归一”之类的诡异口号,一边四处撕扯篝火与障碍,一边用武器驱赶慌乱的难民往这片区域聚拢。大量无辜平民被惊呼、刀剑恐吓所逼,只能在火光中瑟缩后退。他们若真被赶到血灵体附近,势必惨遭屠戮。

宋涛咬紧牙,撑着断墙想站起来,却被肩伤撕裂般的痛苦弄得脸色发青。他心里念道:“完成指令……我必须完成指令……绝不能让这东西任意扩张。”他低声向系统呼唤:“零……你能帮我吗?”只可惜,零并未立刻给他发送什么大幅增幅权限。宋涛一时间只能借助那微薄的侦查和干扰功能,想要拼死阻扰祭司,或者至少唤来更多士兵。然而营地里绝大部分兵力都在苦战南门,且此处又混乱成一团,传讯何其困难。

这时,一阵急促的枪声突然从侧面巷道传来,打断了那些凶徒的叫嚣。只见几名气喘吁吁的觉醒者端着武器赶到,领头的人赫然便是那名之前与宋涛接触过、职级不高却作风硬朗的中尉——可能是宋涛故意给他散布了一些假消息或暗示,让他警觉这边情况不对头,才临时带人赶来。他们一眼看见那半空中飘浮的血灵体,顿时心惊肉跳,但好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立刻扣下扳机疯狂扫射。“哒哒哒哒哒——”子弹打在血灵体上,却像击中流动的泥沼,虽能击飞些血雾,却不能彻底消灭。血灵体被打得嘶叫,周身雾气翻腾,反而更激发了它的凶性。

“退!都退!”那中尉试图喊话指挥,但血灵体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已近在咫尺,刀爪随手一扫,就将最前排的一名觉醒者拦腰斩断,血水与内脏撒落一地,引发周围人大喊失色。宋涛看得头皮发麻,那祭司却狂笑不止:“再多的枪弹又如何?这就是神之怒!”血灵体仰天发出尖啸,顷刻间猛扑向人群,朝那些难民与士兵又一次挥出恐怖的血刃。场面濒临失控。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危机关头,忽然一道猛烈的火舌从对面射出,“轰”的一声重重击在血灵体身上。灼热火光将那扭曲形体狠狠冲退半步。所有人惊愕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代号“炎雀”的女孩在几名军医的搀扶下竟然赶到了这后方区域。她脸色惨白得像纸,勉强抬起双手,掌心凝聚的火焰远比之前弱小,但终究带着高温炙热。火焰扑到血灵体身上,难免被血雾快速侵蚀,但依旧让对方发出一阵刺耳吼声,仿佛那灼热是它的天生克星。

炎雀一声不吭,死死撑住身体,强行灼烧出又一道火蛇。那火蛇勉强甩向血灵体的左侧,将那边被它攀附的一具尸体焚成飞灰,瓦解了血灵体部分血铠,令其形体略微扭曲。趁此机会,几名士兵不顾生死地开枪,子弹和火焰一起把那血灵体逼退至仓库断壁外。教团祭司见势不妙,想要继续为血灵体补充血液,却见炎雀一个加速冲刺,硬是把零星火焰点燃了地面上的血痕阵纹,让它短时间失效。仓库内外立刻陷入混乱,那些凶徒见状节节后退,一面保护祭司,一面想寻找下一波机会。

“炎雀?!”宋涛也惊讶得说不出话。以他对营地觉醒者的了解,炎雀早就应该透支得差不多,怎么还能再度动手?可他立刻注意到她眼角已渗出血滴,一双眸子失去焦距,身体在持续颤抖。她显然已经到极限。或许她也意识到这里的情况比南门更急,所以哪怕明知自己身体扛不住,也拼尽最后的力量赶来支援。她抹去眼角血迹,一脸倔强:“别……别问,我还能……打。”

宋涛心中一股敬佩与无奈涌起。他虽然并非正面战斗型觉醒者,但多少能看懂眼前形势:血灵体只是被逼退,并未被真正摧毁,它还在仓库外嚎叫咆哮,随时可能再次冲进来。炎雀此刻的火力不足以将其彻底焚毁。一旦教团的那些黑袍人腾出手来支援,血灵体依旧会越战越强。“该怎么办?”宋涛暗暗焦急,随即又想起自己脑中那与零相连的子系统。或许零正通过他的视角关注此间的一切?可为什么零没有授予他更多权限?

事实上一切都在零的掌控里。营地高处,他透过系统界面清楚看到教团在北侧已召唤出血灵体,但短期内还没完全成熟。若任其继续吞噬血液,不出半小时就能成长到可怕的高度,那时别说军营,连他在暗月后续的计划都会受到极大干扰。零并不打算让教团今晚就毁了这里。于是,他在脑海中迅速打开一段系统指令:“尝试解析目标——血灵体——是否能与子系统形成互斥或融合?”系统立刻返回一长串模糊的数据:“无法直接绑定……高腐蚀邪能,会对子系统运行造成不稳定。”零凝神思索:看来暂时还无法将血灵体纳入自己的系统体系,但或许能近距离收集一些“邪能碎片”,用于他日对邪能的解析。要收集碎片,就得让血灵体在边打边退的过程中受损。于是他将指令下达给宋涛,让他配合炎雀一同牵制血灵体,尽可能保留其部分形态,再借机收集数据。若实在无法收集,那就干脆摧毁。

宋涛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新的系统消息:“零请求暂时开放二级权限,是否同意?可获得短时战斗增幅。”他内心一震,从未想过零会给自己也加战斗力。但他不加思索地选择“Yes”。瞬间,一股酥麻感自脊椎窜上头顶,宋涛仿佛在一刹那看清周围每个敌人的动作轨迹,伤口的疼痛也似被压制。他狠狠咬牙站起,冲炎雀喊道:“我来帮你牵制那怪物,你找准机会继续烧它!”说完,他竟以诡异的速度窜到教团祭司与血灵体之间,抬手朝对方虚空一握。那一握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宛如 invisible hammer,一下拍在血灵体头部,让它身形略微晃动,没能及时扑向被吓得尖叫的难民。

血灵体显然对这种干扰极其愤怒,歪着头发出低吼,爪子猛地挥过来,宋涛险些没闪掉,被利爪擦破了腰侧衣服,划出血痕。他倒吸口凉气,强忍痛楚继续发动第二次精神冲击,同时指挥旁边那几个幸存的士兵和觉醒者集火射击。子弹混合火舌逼得血灵体连连退却,暂时无法再次吞噬新鲜血液。炎雀则趁机蓄力,双掌间燃起微弱的火光,奋力朝血灵体射去——对付邪能生物,没有比火焰更有效的克制手段了。那教团祭司满脸扭曲,想上前帮助血灵体,却被宋涛以精神扰动压制住脚步,脑子顿时一片混乱,涎水都流到下巴。其他信徒或凶徒见状惊恐不已,在这种夜幕与火光交织的修罗场里,他们再也没了前半段的狂热,一个个面露惧意,想要撤退。

烈焰与枪声再度交汇,血灵体被不断消耗,尖啸声愈发瘆人。它身上凝固的血液碎片被打得四处飞溅,火焰顺势蔓延,仿佛要把它彻底撕开。仓库外高温翻涌,烟尘呛得不少人咳嗽不止。但几分钟后,仍没人敢轻言胜利,因为血灵体还没有被摧毁,尽管摇摇晃晃,却仍在挣扎,指甲刃尖叮当作响,残暴的意志让它死死缠着面前这些对手。只要它还能继续吸到血,哪怕是地上尸体的残血,它就会一再重生。宋涛和炎雀都极度疲惫,若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他们要先支持不住。

这时,从营地那头突然飞来一束极亮的火光,像是一枚照明弹,划破天空,然后爆炸开来,照得半空中白昼般耀眼。紧接着,远远地传来号角与嘈杂声,仿佛有大批人马正往后方赶来。宋涛心想:“难道增援到了?不,城市联盟还没到……是南门那边的部队吗?”果然,只见几十名士兵和几位觉醒者匆匆赶来,为首的赫然就是陈默。此时他浑身血迹斑斑,眼神冷峻似刀,大步踏进这片火海,沉声命令道:“所有人听我指挥,火力集中在那怪物身上,别让它再吸到一滴血!”

陈默本来在南门高强度作战快到极限,却接到了零通过某个暗网渠道传来的只言片语:后方出了大问题,教团已召唤邪物。他无奈之下,只能率剩余能抽调的一小队士兵冲到后方。一路上还残留散兵、怪物,都被他硬扛子系统的疲惫冲击力给顶开,险些力竭倒地。当他真正看到眼前这头血灵体时,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比怪物群还棘手。”可他没有退缩。子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闪烁:“目标性质:邪能召唤生物;可尝试火力或高温消灭。”于是一边对士兵下令集中射击,一边朝炎雀喊道:“别透支太狠!剩下的交给我!”

炎雀听到陈默呼喊,艰难地睁开眼睛:“我还能烧……再烧一次就行。”她努力抬起手,却发现体内火元素几乎干涸,最多只能释放一点点火焰。陈默没再多劝,立刻让士兵们丢出几枚手雷,引爆处激起大量的碎片横飞,把血灵体的血雾撕开许多裂缝。趁着它痛苦嘶嚎的空隙,陈默迎着枪炮火光,一口气冲到近前——在子系统增幅下,他强行将一枚预先点燃的简易燃烧弹扔到血灵体身边。轰的一声,一大片火焰瞬间将它吞噬。那火焰虽然粗糙,但足以带来可观的高温,裹挟着之前弹片造成的伤口,让血灵体像被捆在火刑架上,惨烈挣扎。

教团祭司目眦欲裂,想阻止却无能为力,他拼命想往火中冲,结果被宋涛的精神干扰再次命中,大脑嗡鸣,口吐白沫,跌跌撞撞地后退。一干凶徒眼看大势已去,四散逃命。没人再去管那头被火舌缠住的邪能怪物。它的躯体在焰火中拼命扭曲,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猩红色的雾气化作漫天红焰,被浓烟裹着升腾到半空,最后再也无法维持形体。终于,在陈默和几名士兵的连续射击下,血灵体彻底崩散,化作大量血液残渣和灰烬,滴落在焦黑地面,宛如一场可怖的血雨。

众人都愣住看着这场景,好半天才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欢呼:“怪物……死了?”但地面上依旧布满被啃噬或烧焦的尸体,教团的余孽也没能完全剿灭,他们或许还潜藏在更深的夜色里。宋涛抬起满是灰尘和血渍的脸,看了一眼陈默,不知怎的,心里涌起一种异样感觉:他们都在用各自方式为这座军营挣扎,但背后却还有一个更神秘的人——零,在默默牵线和观望。陈默朝宋涛微一点头,却没说话,他并不知道宋涛也是“系统”宿主,只把他当作在危急时拼死一搏的普通觉醒者。炎雀则终于坚持不住,虚弱地跪倒在地,肩背不停起伏。有人赶忙把她扶到后面进行简单的医疗处理。她脸上灰扑扑,却带着一丝庆幸的神情,至少这一夜又挺过了一关。

可外头的喧闹并未停息。南门战场仍在厮杀,北侧火势虽被控制,却还有零星交战,教团那名负伤的祭司不知躲到哪处暗巷里,残余的小股怪物也可能潜进营地内部。更糟糕的是,城市联盟的援军直到此刻都没出现。整个营地宛若用纸糊的屋子,风雨飘摇,只在灭亡与苟延残喘之间来回晃动。陈默也无法喜悦——这场血夜似乎才刚开始,他能感觉到周围依旧遍布杀机,所有人都在透支生命,根本看不到黎明到底能否来临。

在那一片混乱之外,零依旧停留在废墟制高点,看着南门方向和后方仓库频繁升起的火光,若有所思。系统的能量提示他:大部分可分配的子系统权限已经临近下限,如果再频繁地给陈默或宋涛做大规模增幅,会产生过载危险,影响后续的发展。然而若不增幅,军营极可能就此溃散。零默默平衡着利弊:不能让这里太早垮掉,也不能把自己所有底牌用在这种地方。他缓缓呼出口气,自言自语:“教团今晚一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他们不会只召唤一只血灵体就罢手。真正的黑暗面,还没完全显现。”

他转动视线,又注意到不远处某几处偏僻地带,隐约可见更多黑袍人在穿行。他瞳孔微缩,心底生出一个想法:也许自己可以趁着这场浩劫,搜集更多关于邪能的残留。只要能进一步解析这类能量,将来就能研发出针对“邪能”或“教团祭祀”的特殊子系统,甚至是跨种族应用的“腐蚀模块”。零对这种想法始终保持兴趣。子系统若想无限扩张,必须学习、借鉴甚至吞噬各种异能或能量形态。而眼前的末日环境、教团邪术、怪物变异,正好提供了实验土壤。想到这些,他淡淡地笑了笑:“还真得感谢这些疯子教徒。”

一阵阴风吹拂过破败墙头,带来呛鼻的烟尘和淡淡血腥味。夜空中火光亮起又熄灭,宛如瞬息交替的生与死。零静静远望,看着陈默那边逐渐收拢队伍,开始处理受伤与掩埋尸体,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却还得维持警戒状态,生怕下一刻怪物或教团再度涌现。某些地方的呼喊声依然此起彼伏,映衬这一晚注定无眠。就在这残酷、惨烈、狼藉的场景里,零脑海再次浮现一句类似警示的自我询问:“该不该再做更多干预?”他衡量片刻,还是收起面板,转身退进更深的黑暗。对他而言,陈默和宋涛都只是棋子,而整座军营乃至城市联盟,更像一个庞大舞台,他才是那幕后安静执笔的编剧。此刻剧目仍在上演,他无需立即登场,只需在合适时候推动剧情就足够。

夜已经相当深了,南门的怪物潮经过两轮惨烈对抗后,逐渐呈现溃散之势。可没有人敢断定它们就此彻底退却。地上随处可见怪物和人类的残肢碎肉,还有些奄奄一息的伤者在微弱呻吟,血液染红了沙袋和破损的铁丝网。虽然暂时保住了城墙,可军营的人力与弹药储备进一步消耗,特别是觉醒者群体里已经出现严重伤亡,像炎雀这样还能继续站立的已经没剩多少。

而在军营后方,火势刚刚被压制,更多无辜者的血却已经洒满废墟。那头血灵体虽然被消灭,但留下深重的阴影——只要教团还在,就随时可能制造出更多邪物。稀薄的月光照不透这层压抑的硝烟,有些地方仍能听到流窜凶徒的脚步。有人大喊:“快去抓住那黑袍子!”随后又是一阵枪声,或许又是一条或多条性命就此终结。再远些的荒野里,还有不知名的怪物嚎叫与寒风呜咽,宛如等待下一轮更疯狂的进攻。

陈默坐在冒烟的弹坑边缘,捂住胸口低喘。他已经用完了最后几块绷带,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旁边几名士兵在处理伤亡,或搬运尸体,或简单地给轻伤员包扎。炎雀被扶着坐到路旁,她坚持不要救治优先,反而盯着前方,只为随时应对任何动静。宋涛则拄着半截钢筋,肩部还在不断渗血,却强打精神与士兵们一同收拾残局,并利用那剩余的“精神侦查”搜寻教团漏网之徒的踪迹。焦土与残骸夹杂着刺鼻烟味,烧毁了一半的仓库还时不时掉下火星。到处都是被惊惶、痛苦、死寂糅合而成的末日气息。

“我们真的能撑到天亮吗?”有个年轻士兵颤声问,手里还握着没有子弹的步枪。陈默没有回答,他根本不知道答案。或许还得继续杀戮下去,只是为了换取那一点生存概率。而城市联盟的援军,却依旧毫无音讯。营地高层的指挥官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内部派系争斗与教团渗透依然在暗地蠢动。一切似乎朝着最坏的方向滑落。

远远看去,零的身影已经彻底融进黑夜,他不再停留在之前的制高点。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离开,也没有人在意。他就像夜里的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可他的眼睛始终未离开这片人间炼狱:营地各处的子节点不停向他回传数据,他不断做着判断,分配剩余的能量供给。所有人的悲欢与血泪,都被他像旁观者一样记载于系统主界面里,然后静静等待下一个时机。

看守哨卡的老兵颤抖着双腿,仍尝试把裂口堵上;医疗帐篷里的伤者哭喊声此起彼伏,有人不久便归于沉寂;远处隐约可见教团黑衣人的闪动,却又极快地没入浓重阴影;某些疲倦的士兵在廊道下无声抽泣;也有人在某个暗巷里举刀抢夺一名刚死去士兵的装备……这一切都在昭示着末日里的崩坏。即使此刻军营还站着,也不代表明日曙光就会到来。

陈默垂下头,用力擦去脸上的灰尘与血迹,喉咙里像噎着了一块铁块,沉闷又酸涩。刚才他还要强打精神安抚手下,现在只想闭眼休息哪怕半秒。但他能感到子系统的某种轻微波动,提示他“注意,仍有危机”。他猛然睁开眼,看见夜色深处又闪过几簇猩红色光芒,似乎教团在更远的地方还在做仪式。那里距离营地中心区并不远,如果那处的血祭成功,也许又会有新的怪物被召唤。

“混蛋……”陈默咬牙,想站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注视着那微弱却诡异的猩红色,心底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队长,你……还能动吗?”身边一个战友气喘吁吁地问。陈默没吭声。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再撑下去,就得付出巨大代价,甚至不惜被子系统侵蚀更多心智。可不去阻止那些黑袍疯子,又能如何?他们就会肆意吸取难民和士兵的鲜血,牺牲更多人的性命。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虚弱却冷静的女声:“我还能放一次火……但可能要燃烧到自己了……”大家回头看,竟是炎雀,她呕出一口血沫,表情痛楚,却咬牙撑起虚弱的身躯。

“别乱说话!”陈默几乎是怒吼般地喝住她,“你已经受伤这么严重,不能再冒险!”

炎雀惨淡地扯扯嘴角:“你也差不多……我可不想因为我无能,害更多人死……或者让教团这种畜生得逞……哪怕再烧一次,烧掉我自己,也好过……”她话没说完,一阵猛烈的咳嗽把她的话语打断。周围人都看出她已到生死边缘,再勉强出手,很可能当场丢掉小命。

尴尬的沉默蔓延。许多人眼里浮现一抹绝望,谁都不想看她送死,可这场该死的灾难,真的没有太多退路可选。正当陈默攥紧拳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时,子系统又在他脑海中冷冷提示:“监测到宿主试图继续战斗?当前能量不足,增幅需高风险代价……”陈默反复衡量,到底要不要再冲一次?

然而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悄然发生:营地主道那边突然传来隆隆的轰鸣声,紧接着似乎有机枪和车辆的声音。难道是援军?可怎么会来得这么迟,而且兵力似乎并不庞大。火光中,众人隐约看到几辆改装越野车正碾过残垣,带着刺耳的马达声一路驶近。车上架着重型机枪,火力开得震天响,把围堵在那边的零散怪物和教团余孽冲击得屁滚尿流。

“有部队来帮忙了吗?”一些人欣喜若狂。陈默却并未马上表态,他对城市联盟可没多少期待,何况远处那些车队打着并非标准军旗,倒像某种私营武装或佣兵势力。

片刻后,越野车在紧急刹车声中停下,跳下几个身穿杂七杂八装备的战士,看着营地的满目狼藉,有人吹了声口哨:“啧,还真热闹。”也有人立刻投入掩护、射击,把周遭漏网的怪物清理掉。陈默暗暗皱眉:这些人绝不是正规军,但至少此刻看来,他们的到来能为这支奄奄一息的防线续口气。

与此同时,远方一个黑影再次闪过,零依旧藏身暗处,静静注视这支新出现的队伍。他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永夜之手的余党?还是其他城市联盟旗下的杂兵?不管是谁,新的搅局者终于到了。”或许这又会是他布局中的一环。他低头看了看系统能量储备,心想:既然有新势力介入,便让他们先帮自己清理一部分教团或怪物,让陈默和宋涛等人休整一阵。等到夜色再深一点,也许还能跟进更多收割。

夜风带起一阵阴冷,吹走一部分硝烟,但尚留无尽的血腥。南门处还在厮杀,北侧硝烟虽然缓解,却到处是残垣断壁,火光暗淡下来,透露出死战之后的残酷静默。暂时的喘息似乎并没带来太多安全感,因为无论是怪物潮,还是教团的诡谋,亦或这些刚到的陌生武装队伍,都让营地看起来仍是泥足深陷。夜还很长,危机也远未结束。

教团余孽散落在废墟深处,似乎仍在寻找机会完成更大的血祭;怪物在黑暗中嘶吼徘徊,时不时聚拢力量冲击薄弱地段;那些不明身份的越野车大喊着“他们怎么这么惨,咱们还能捞点好处?”……一切都昭示着,今夜的血腥远未到终结。

陈默缓缓站起,心中那股因为子系统增幅而带来的痛苦并未散去,他倒吸一口冷气,对身边人沉声道:“收拢队伍,我们继续守下去。”没人质疑他的指令。炎雀面色苍白,却也努力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弱的星光下,她眼神里浮现的是绝望中带着一丝刚硬。宋涛悄悄退到一旁,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二级权限逐渐回落,知道零的恩惠只有短暂时效,但也隐隐心惊那种突如其来的力量。

“这场血夜……还要持续多久?”有人嘟囔。没有人回答,每个人都在用沉默面对被血与火覆盖的末日营地。远处火光隐隐映照出一段摇摇欲坠的围墙,映照出无数疲于奔命的身影。头顶的夜空没有星月能够驱散这暗影,耳边只剩下时断时续的枪声、痛哭声、还有怪物或黑衣人的嘶吼声。

零悄然隐去,南门和北墙仍弥漫着硝烟和战火。没有“终结”的宣告,也没有“胜利”的消息。只要下一波怪物潮再度合流,或者教团再一次祭出更多血腥手段,局势就会全面崩溃。可若能熬到天明,也许城市联盟的增援会到,也许会出现什么新的变数。谁都不敢肯定。

焦黑与血泊之中,空气散发出灼热又潮湿的气息。余下的幸存者勉强集中在内圈,连夜修补临时工事,处理伤患遗体;陈默和一众觉醒者被推到了防线上最前列。炎雀伤重力竭,仍旧咬牙不肯离开;宋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暂时卸下“精神扰动”的功能,只保留微弱的感知,却也咬紧牙关试图找到更多黑衣人;陈默死死盯着昏暗的荒野,仿佛再看不见任何光明。

在远处那几辆改装越野车轰鸣的灯光里,有人影晃动,不知是敌是友。零的系统监控还没有停止,他收集到许多新的信息,也似乎为自己后续对“邪能”和“子系统”融合留下新思考。营地到处燃烧着断断续续的火,漂浮的尘埃和灰烬让夜色越发阴冷。也许等到下一个时辰,怪物或教团的某股新袭击就会席卷而至,也许更多区域会爆发火灾,也或许有人会临阵叛逃,谁也无法预料这血夜究竟何时收场。

但零并不心急。他要的从来不是在一个夜晚便征服世界,而是在最混乱之中观察、试验、收网,把握可能出现的每一个破绽,然后一步步通往更宏大的计划。这场血夜,正是最好的试金石。怪物与教团共舞,血与火交织,城市联盟的支援迟迟不来——所有的绝望越聚越深,也越能磨炼或摧毁人性。而他,要看的是谁会在这深渊里蛰伏、崛起,谁会淹没于无边暗潮。

硝烟不断往上飘散,一声凄厉的哀号似在很远的废墟中响起,随即被更多噪杂吞没。没有人注意,也没人去搭救。人们只想守住自己手边这点位置,不被夜色吞掉。陈默逐渐合拢枪托,将扯断的弹链重新整理,反复确认哪怕是一发子弹都不能浪费;炎雀闭上眼,肩膀颤抖,却固执地让掌心依旧残留微弱余焰,稍有风吹草动就要拼尽最后气力;宋涛拭去肩上血渍,紧盯四周黑暗,随时可能再发动一次突袭或干扰;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没有太多语言,只有对生存和守护的倔强意志。

破碎的夜幕下,军营没有获得真正的安宁。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令人作呕,也令人陷入恐惧。那些尚未散去的黑袍人还会不会再次集结,更多怪物会不会再来,不为人知的阴谋是否还在悄然酝酿?谁也答不出来,唯有那堆堆火光与浓烟在半空中扭曲翻滚。一切仿佛明示,今夜也许只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前奏,真正的毁灭还潜伏在深处。当又一次微弱的枪声从远方传来时,陈默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在心里默默重复一个念头:一定要守住,哪怕只守到下一个时刻,也算赢了片刻呼吸。

血腥与噩梦仍在延续,军营在无边的黑夜中艰难喘息。没有谁知道,黎明时分究竟能看见怎样的光景。也许等到第一缕微光冲破乌云,那些怪物会退却,教团会暂时匿迹,援军也许会出现,又或许,天明后只剩下死寂和残骸。所有人的心都绷得像断掉前的一根弦,正等待下一次猛烈的震荡。

零静静行走在远离南门的废墟上,踩过斑驳碎瓦,无人看见他的身形在夜色中飘忽。依稀有几只误闯进来的怪物在另一侧徘徊,却仿佛对他视而不见。他透过系统面板,欣赏着那些被血染红的节点,每一个闪烁的光点都代表一次鲜血或战斗。他心中并无怜悯,也无嗜杀的愉悦,有的只是冷静思考:“等到天亮,若军营还能保住,下一步我就能……”他没有把后话说完,只是微微笑了笑。随后,夜色下又是一片寂静,只有飘散的火星逐渐黯淡。

一阵急促的狂风刮过,扫起地面废墟里的灰尘,像尖啸的幽魂。从远处看,营地的火光依旧明灭不定,守卫们忙乱的脚步声和哀嚎声此消彼长;偶尔几辆越野车发出马达轰鸣,却也不能给这偌大夜晚带来多少安定。鲜血、硝烟、火焰和暗影,就这样共同构成一幅无比森然的末日画卷。

没有胜利的号角,没有曙光的预兆,只有刀尖上的苟延残喘与暗影中的牵线者。血夜再临——可这是否仅仅是一个开端?

谁都说不好。